栖梧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宁中醒来的。
尚未睁眼,感官先一步苏醒。鼻尖萦绕的是清冽熟悉的冷香,比平日更浓郁、更贴近。
身体被一种恰到好处的微凉气息包裹着,驱散了魔元深处因涅盘之火而常存的些微燥意,舒适得让他每一个毛孔都在喟叹。
脸颊贴着的是柔滑微凉的衣料,耳畔能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规律而令人安心。
他迷迷糊糊地动了动,手臂下意识地收拢,才发现自己不仅枕着师尊的腿,整个上半身几乎都窝在师尊怀里,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师尊腰间的一缕衣带。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赤瞳猛地睁开,撞入一片冰蓝色的静谧湖泊。
离阙早已醒来,或许根本未曾深眠。
他依旧保持着昨夜被栖梧缠住的姿势,背脊挺直地坐在寒玉台上,眼眸微垂,正静静地看着他。
晨光透过幽冥殿不知名的缝隙,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清冷的光晕,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绝对冰封,反而像初春融雪的湖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
见栖梧醒来,离阙并没有立刻推开他,只是眸光微动,淡淡道:“醒了?”
栖梧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脸颊有些发烫。
他非但没有立刻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将脑袋在离阙腿上又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大型犬,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理直气壮的黏糊:“师尊……早。”
他抬起赤瞳,眼巴巴地望着离阙,试探着问:“弟子……昨晚没吵到您吧?”
离阙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又掩不住得意的模样,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开他额前因为睡姿不雅而翘起的一缕呆毛。
指尖依旧微凉,动作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
“睡相不佳。”离阙的评价依旧简洁,听不出喜怒,但那细微的动作本身,就已是一种纵容。
栖梧被他这举动弄得心头一酥,胆子顿时更肥了。
他撑起身子,凑得更近,几乎能数清离阙那长而密的冰蓝色睫毛。
他咧嘴一笑,带着点狡黠:“那肯定是这寒玉台太硬了,硌得弟子睡不安稳。下次……弟子能不能……”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图昭然若揭。
离阙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得寸进尺”,却并未斥责,只是转而看向他披散开的、如同火焰瀑布般的赤发。
因为一夜酣眠,那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不听话地纠缠在一起。
“坐好。”离阙忽然开口。
栖梧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直起身子,在离阙面前坐正。
然后,他便感觉到师尊那微凉的手指,轻轻穿入了他的发间。
栖梧整个人都僵住了,赤瞳难以置信地睁大。
离阙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生疏,但他极其耐心,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打结的赤发一缕缕梳理通顺。
没有梳篦,他只是以指代梳,将那如火般炽烈的发丝,一点点理顺,拂平睡痕带来的凌乱。
指尖偶尔擦过头皮,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战栗的酥麻感。
栖梧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头顶窜遍全身,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清冷如九天玄冰的师尊,会为他做这等……凡俗亲密之事。
透过“同寂之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离阙此刻心绪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满足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