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孤单吗?”栖梧却不依不饶,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
“你从小就不喜欢太冷清的地方,神界那么大,就你一个人……”
这话问到了关键处。连离阙的目光也微微凝实了些,落在离珩脸上。
离珩再次陷入了沉默。殿内只能听到他周身金光与黑红气息细微的摩擦声。
孤单?这个词对于执掌轮回、俯瞰众生的神只而言,似乎有些可笑。神心本该如古井,无波无澜,何来孤单?
但他没有立刻否认。那赤金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像是星光的碎屑,坠入无边的黑暗。
他想起神宫永恒的寂静,想起面对太古魔物时只有他一人的战场,想起重伤坠落时,那充斥意识海的、冰冷的虚无。
“习惯了。”最终,他只给出了这三个字。声音依旧平淡,却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了栖梧的心湖,激起层层酸涩的涟漪。
习惯了……这比直接承认孤单,更让人心疼。
栖梧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什么,比如这场莫名其妙的婚事,比如流云渡这群人,但看着离珩那明显不欲多谈的淡漠神情,所有的话又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他的小师弟,真的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会拉着他的衣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少年了。
离阙始终沉默着。他走上前,并未询问伤势细节,也未探究神界生活,只是抬手,将那枚“北极元冰令”递了过去。
“此令予你。”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若有需,可引动。”
离珩看着那枚内部仿佛有冰蓝色星云流转的令牌,赤金色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
他自然认得此物,也明白其中蕴含的意义。这不仅仅是护身之物,更是师尊无声的承诺与庇护。
他伸出手,接过令牌。指尖与离阙的指尖有刹那的接触,一股熟悉的、极致的寒意传来,却奇异地带着一丝暖意。
他握紧了令牌,低声道:“谢师尊。”
栖梧也连忙拿出准备好的“同心琉璃璧”和“九幽安魂玉”,塞到离珩手里,语气硬邦邦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拿着!贺礼!好好养伤!要是……要是有人让你不顺心,告诉师兄!”
离珩看着手中那两件珍贵无比的贺礼,又看了看面前虽然态度各异,但眼中关切如初的师尊与师兄,那冰封般的神心深处,似乎有一角,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赤金色的眼眸再次看向他们,那亘古不变的淡漠似乎褪去了一丝,声音也低沉了些许:
“让师尊和师兄……担心了。”
一句简单的话,却仿佛跨越了万载时光,连接了神域与魔宫,消融了些许因身份和距离产生的寒冰。
殿内依旧寂静,但那份凝滞的气氛,却悄然缓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