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偏殿外,那些喧闹的喜庆装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绝。
殿内依旧是那份熟悉的、混合着药香与清冽神威的寂静。
当叶擎天战战兢兢地将离阙与栖梧引至殿门外,便识趣地止步,躬身退下,不敢再多听一言。
栖梧深吸一口气,率先推开了那扇门。
他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赤瞳在略显昏暗的殿内迅速扫视,最终定格在窗边那道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的身影上。
银发如雪,暗金战甲残破却依旧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周身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光晕,与那顽固的黑红气息无声纠缠。
仅仅是这样一个背影,便已与记忆中那个会赖在秋千上、会围着他们打转的少年截然不同,充满了陌生的、令人心悸的威严与……孤寂。
似乎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
赤金色的眼眸,如同沉淀了万古星辉,深邃、璀璨,带着神只固有的淡漠与疏离。
但在那眸底最深处,在与离阙冰蓝色的眼眸和栖梧赤红色的瞳孔对视的刹那,仿佛有极其细微的波澜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殿内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往日的仇怨,身份的鸿沟,似乎在这一刻都被这无声的对望暂时凝固。
最终还是栖梧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带着点干涩,打破了沉寂:“阿珩……”
仅仅两个字,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有看到他如今模样的震撼,更有那压在心头的、关于这场婚事和流云渡的万千疑虑与担忧。
离珩的目光从离阙身上移开,落在栖梧脸上,那淡漠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形成了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平稳:
“师兄。师尊。”
他依旧站着,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扑过来,也没有行礼,只是那样平静地打着招呼。神凡之别,尊卑之序,仿佛已在他周身筑起了无形的壁垒。
离阙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从头到脚,仔细地、仿佛要确认什么。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淡,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什么:“伤势如何?”
“无妨。劳师尊挂心。”离珩的回答简洁而疏离。
栖梧忍不住上前一步,赤瞳紧紧盯着离珩,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阿珩,你……你在天上,过得好吗?神界……是什么样的地方?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问得急切,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杀伐决断的魔头,更像是一个担心弟弟在外受委屈的兄长。
离珩沉默了一下,赤金色的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转。
他避重就轻,淡淡道:“神界自有规制,无人可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