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髓香木心在栖梧小心翼翼的引燃下,散发出愈发醇厚温暖的异香。
那香气不再仅仅是宁神驱寒,更带有一丝奇异的、仿佛能渗透神魂的暖意,丝丝缕缕,缠绕在离阙周身,试图融化那层亘古不化的冰霜。
栖梧做完这一切,却并未立刻退开。
他依旧跪坐在玉榻边,一只手还紧紧攥着离阙那片雪白的袖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凭依。
他仰着头,赤瞳中水光尚未完全褪去,映着跳跃的淡淡香火微光,显得格外湿漉漉、亮晶晶。
他看着师尊线条清冷的下颌,感受着袖袍下那截手腕微凉的触感,心中那点因师尊终于肯收下香木而雀跃不已的小火苗,又不安分地窜高了几分。
机会难得!师尊此刻似乎……心情尚可?至少没有立刻将他丢出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栖梧心一横,牙一咬,决定将“得寸进尺”进行到底。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放得又软又糯,带着十二万分的试探和讨好,轻轻扯了扯离阙的袖子:
“师尊……”
离阙眸光微垂,落在他脸上,静待下文。
那眼神平静,看不出情绪,却也没有打断他。
栖梧受到鼓励,胆子更大了些。
他往前蹭了蹭,几乎要趴在榻沿上,仰视的角度让他看起来愈发显得无辜又依赖。
“您看……这凤髓香也点上了,殿里是不是暖和多了?也……也好闻多了?”
他先是铺垫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赤瞳眨巴着,流露出浓浓的委屈和期待。
“血樱阁那边又冷又空,一点人气都没有,晚上睡觉被子都是冰的……阿梧都睡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离阙的神情,见师尊并未露出不悦,只是静静听着,便大着胆子,将最终目的吐露出来:
“师尊……您让阿梧搬来凌墟峰住好不好?”
此话一出,殿内似乎安静了一瞬。只有香木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离阙冰蓝色的眼眸看着他,并未立刻回答。
栖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补充道,语气急切又带着撒娇般的保证:
“不用很大地方!真的!偏殿、耳房、甚至……甚至外间打个地铺都行!”
他说着,目光甚至偷偷瞟了一眼离阙玉榻旁那冰冷的地面,仿佛在衡量哪里打地铺比较合适。
“弟子就是想离您近一点……”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这样……早上能第一时间给您问安,晚上您若是有什么吩咐,阿梧也能立刻听到……而且、而且有弟子在,也能帮您照看这香火,免得它熄了……”
他绞尽脑汁地罗列着同住的“好处”,每一个理由都听起来冠冕堂皇,透着“弟子纯粹是为师尊着想”的乖巧。
然而,那双紧紧盯着离阙、满是渴望和忐忑的赤瞳,早已将他那点隐秘的、想要日夜靠近师尊、沾染其气息的私心暴露无遗。
离阙依旧沉默着。暖融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身旁是徒弟温热的气息和那毫不掩饰的、近乎灼热的期待目光。
袖角还被对方紧紧攥着,那力道透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
他如何不知这孽徒的心思?同住一殿?
怕是下一步就想登堂入室,同榻而眠了。
试炼广场的失控犹在眼前。
这孽徒心魔未除,戾气仍在,过于亲近,绝非好事。
让他住进凌墟峰,无异于纵容火苗靠近冰原,后果难料。
理性如此清晰明了。
可是……
目光掠过栖梧那双因紧张和期待而微微颤抖的长睫,那尚未干透的眼角,以及那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绝的模样……
与记忆中某个久远的、总是跟在他身后、怯生生拉着他的衣角寻求庇护的小小身影,隐隐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