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炎谷深处,熔岩翻涌,热浪灼空。
寻常修士至此,恐不及片刻便化为飞灰。
然一道赤色身影却如履平地,于沸腾的岩浆与嶙峋的灼热怪石间穿梭,目标明确——
谷心那株通体赤红、隐有流光闪烁、散发着奇异炽香的“凤髓香木”。
栖梧赤瞳锐利,周身魔元鼓荡,轻易荡开扑来的火煞毒焰。
获取此木对他而言并非难事,难的是取其最精华的那一小截“香木心”,需得极精准的控制力,以免损及其灵蕴。
他小心翼翼,指尖魔气凝成细丝,如同最精巧的刻刀,缓缓剥离外层木质。
汗水自额角滑落,尚未滴下便被高温蒸腾。
他全神贯注,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谨慎,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终于,一截婴儿手臂粗细、色泽更深、香气愈发醇厚凛冽的香木心落入他掌心。
触手温润,内里却蕴藏着磅礴的炽热灵能。
“成了。”栖梧松了口气,唇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仿佛已看到师尊嗅到此香时,那冰雪般的容颜或许会有一丝松动的模样。
凌墟峰,清寂殿。
几日过去,殿内那“暖玉生烟炉”早已熄灭冷却,被离阙置于角落。
唯有那“赤阳芷”的余香,似已浸入殿宇的每一寸冰壁,若有若无,萦绕不散。
离阙静坐如常,仿佛那日的插曲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偶尔,在那余香飘过鼻尖时,推演天机的指尖会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栖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风雪满身,墨发染白,鼻尖冻得通红。
他似乎刻意未用魔元驱寒,营造出一副“历经艰辛”的模样。
他怀中紧紧抱着那截以锦缎仔细包裹的凤髓香木心,步履轻快地踏入殿内,赤瞳亮晶晶地望向窗边的离阙,笑容灿烂:“师尊,弟子回来了!”
离阙眸光未动,依旧望着窗外雪景,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更无半分询问之意。
栖梧心下微微一涩,但立刻又振作起来。
他快步走到离阙榻前,如同献宝般,小心翼翼地将怀中锦缎包裹揭开。
刹那间,一股比“赤阳芷”更为醇厚、温暖、且带着一丝奇异炽烈气息的异香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殿中原本的余香,甚至驱散了几分固有的清寒。
“师尊您看!”栖梧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期待与讨好。
“这是弟子特意去魔域血炎谷为您寻来的‘凤髓香木心’!
此香宁神效果极佳,更能驱散阴寒,于您修行定有益处!”
他双手捧着那截赤红流光的香木,递到离阙面前。
那香木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血炎谷的灼热气息。
离阙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那截香气袭人的木心上。
冰蓝色的眼眸中似有微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自然识得此物,知其珍贵,更知血炎谷之险恶。
纵是栖梧修为通天,取这“香木心”也绝非易事。
然而,他开口,声音却依旧清冷如雪:“凌墟峰不冷,无需此物。”
又是一句拒绝。
栖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的光亮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满腔的热切与期待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委屈,巨大的委屈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为了取这香木,在那熔岩地狱里小心翼翼,生怕损了一丝灵蕴,弄得一身魔元都耗损不少,就为了博师尊一点欢心,一点认可。
可师尊呢?
还是这般冷淡!还是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就因为试炼广场那次……那次他差点没忍住杀了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是,他是冲动了。可那是因为他们触及了他的逆鳞!
他们差点害死师尊!差点永失所爱之痛,失而复得之惧,谁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