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字可书。
无墓可志。
难道要刻“孽徒栖梧之墓”？还是“挚爱…”？哪一个身份，都是刻在他心头的凌迟之刃。
最终，那里只留下一个微微隆起的、与周围冰雪无异的小小冰丘。干净，冰冷，不起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离阙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座小小的冰冢前，站了很久很久。风雪落满他的肩头，将他染成一个雪人，他也一动不动。
栖梧的魂体在一旁，看着师尊为自己立下这座空无一物的衣冠冢，看着他以这样一种极致冷静又极致疯狂的方式，试图“安葬”过去，痛得魂体都在颤抖。
他宁愿师尊继续癫狂，继续嘶吼，也不要这样…这样死寂的绝望。
忽然，离阙动了。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双沾满泥土和冰屑、指甲翻裂、血迹斑驳的手。
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将那只手凑近唇边。
伸出舌尖，极轻地、舔舐了一下指尖上那已经干涸冻结的、属于自己的血迹，以及…那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属于焚仙台上少年的灰烬。
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近乎妖异的、扭曲的满足与眷恋。
“这样…”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如同风吹过枯骨，“你就永远…在我里面了。”
“再也…分不开了。”
他缓缓闭上眼，仿佛品尝到了世间最极致的美味，又像是咽下了最穿肠的毒药。
以身为墓，葬你遗骸。
以骨为碑，刻你名姓。
从此，尘世无你，我即你的孤坟。
他最终没有离开凌墟峰顶，而是在那座小小的冰冢旁，直接席地而坐，背靠着冰冷的岩石，仿佛要永远守护着这座空坟。
风雪越来越大，渐渐将他的身影淹没。
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雪幕中依旧睁着，空洞地望着远方，里面没有了痛苦，没有了疯狂，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水般的虚无与厌倦。
仿佛连同着最后一点“生”的气息，也一并被埋葬在了那座冰冢之下。
栖梧的魂体发出无声的哀嚎，疯狂地撞击着那无形的时空壁垒，他想要回去！他必须回去！他不能留师尊一个人在这里！不能让他就这样彻底化为一座没有灵魂的冰雕！
好不容易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绝对不能再让师尊承受一次离开我的痛苦！
然而，时空的乱流依旧冰冷地环绕着他，将他死死地钉在这片前世的绝望里，眼睁睁看着一切走向最终的毁灭。
安葬？
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