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世轩身体剧震,眼中属于柳文轩的阴冷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与清醒。他看向自己布满咒文的手,突然发出崩溃的哭嚎:
不...这不是我要的...芸娘...对不起...
这声如同惊雷!檐哭娘左眼的火焰猛地炸开!
文轩——!!!凄厉到撕裂魂魄的尖啸从檐哭娘口中爆发!嫁衣上的深红怨火化作滔天巨浪,瞬间吞噬七盏骨灯!
柳世轩身上的咒文疯狂闪烁,他仿佛下定某种决心,用尽最后力气扑向天罡镇魔剑,染血的手掌握住剑柄铜环:
以我之血...偿柳家百年罪孽!
鲜血浸透铜环的刹那,魂铃之音化作清越凤鸣!檐哭娘右眼的暗影漩涡突然静止,中心一点金光亮起——那是被吞噬的栖梧的金线本源!
栖梧...接剑!柳世轩将长剑抛来,身体在金光中迅速透明,告诉芸娘...柳家...还清了...
金光如洪流般注入剑身,熄灭的四颗星辰中,一颗骤然亮起——玉衡星!
栖梧握剑的刹那,熟悉而狂暴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他毫不犹豫一剑刺向檐哭娘右眼跳动的金光,嘶声呐喊:
陈芸!柳文轩已死!柳世轩偿命!你看清楚!你要守护的镇民正在消亡!
剑尖触及暗影漩涡的瞬间,时光仿佛静止。栖梧看到漩涡深处——无数透明镇民的魂魄在黑暗中沉浮,向中心一点微光伸出求救的手。
那点光,是哑婆剪纸飞鸟残留的红,是阿竹伞骨铜镜的碎片,是更夫消散前最后的叮咛,是芸娘丈夫命灯熄灭的余烬...
啊......檐哭娘左眼的火焰温柔下来,一滴由深红怨火凝结的泪,坠落在离阙眉心的裂痕上。
冰蓝魂火遇泪重燃!
离阙睁眼的瞬间,废墟中响起他虚弱却清晰的敕令:
魂铃归位...影契...解!
天罡镇魔剑上的玉衡星轰然爆发!金光化作无数丝线刺入檐哭娘体内,缠绕上每一个沉浮的透明魂魄!
祠堂废墟上空,百年不散的雨云,裂开了一道星光璀璨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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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阙靠在倾颓的石柱上,眉心血痕未消,但魂火已稳定燃烧。他凝视着前方——
栖梧正用剑支撑身体,警惕地看着悬浮半空的檐哭娘。她右眼的暗影漩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流转金光的竖瞳。左眼的怨火沉淀为暗红,陈芸的面容在火光中清晰可见,神情悲悯。
无数金色光点正从她嫁衣中飘散,如同逆飞的雨滴涌向古镇各处。每一点金光没入地面,雨巷中就有一盏灯笼幽幽亮起。
影契...解除了?栖梧声音沙哑。
只是开始。离阙的目光落在柳世轩消失的地方,柳文轩的残魂仍在,七盏骨灯虽毁,但新娘怨念未消...
他忽然顿住。檐哭娘缓缓降落在师徒面前,深红嫁衣拂过焦土,竟生出点点青苔。她伸出半透明的手,掌心托着一枚染血的铜镜碎片——正是柳世轩怀中那面镜子最后残留的部分。
碎片中,隐约可见一座被黑雾笼罩的宗祠,血色的牌匾下,七盏白骨灯笼幽幽悬浮。
陈芸的声音直接在二人识海响起,带着雨滴落檐的凄凉:
罪魁...在祖祠...救...那些孩子...
离阙突然咳出一口冰晶般的血,血中竟有细小的金线游动。栖梧骇然发现他手腕的透明斑痕扩大了一圈!
师尊!你的伤...
无妨。离阙抹去血迹,目光却锐利如剑,金线反噬而已。倒是你——
他突然扣住栖梧手腕!袖口滑落处,栖梧手腕的透明斑痕中,竟浮现出与柳氏宗祠如出一辙的黑雾纹路!
影契转移?离阙的声音瞬间结冰,柳文轩...竟将最后的诅咒种在了你身上!
废墟外突然传来芸娘撕心裂肺的哭喊。众人望去,只见听雨客栈方向黑气冲天,无数半透明的人影在黑雾中哀嚎翻滚!
檐哭娘身上的金光突然剧烈闪烁,陈芸的面容在火焰中痛苦扭曲:
他...在吞噬...快...
嫁衣上的深红怨火猛地暴涨,瞬间将她吞没!火光散去时,原地只剩一只湿漉漉的绣花鞋,鞋尖的暗红血迹在雨中蜿蜒如泪。
离阙拾起绣花鞋,冰蓝瞳孔中映出古镇上空重新聚拢的、比墨更黑的雨云。
栖梧。
弟子在。
你可知柳氏祖祠在何处?
镇北坟山。
很好。离阙将绣花鞋收入袖中,天罡镇魔剑上玉衡星光芒大盛,该去会会那位状元公
暴雨倾盆而下,将绣鞋上的血迹冲成一条猩红的溪流,流向北方坟山深处。那溪流蜿蜒如蛇,蛇头所指处,一座黑石宗祠在雷光中若隐若现,门前七盏白骨灯笼无风自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