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哭娘悬浮在废墟之上,深红嫁衣如血海翻涌,左眼燃烧着焚尽万物的怨火,右眼是吞噬光线的暗影漩涡。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奄奄一息的离阙和栖梧,如同审视两只濒死的蝼蚁。
师尊...栖梧挣扎着爬向离阙,胸腔中残留的剧痛让他每移动一寸都如同刀割。
当他终于触到离阙冰冷的手指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温度,已接近死人。
突然,离阙眉心那点微弱的魂火猛地一跳!
叮铃...
剑柄末端的铜环再次发出空灵的脆响,比先前更加清晰纯净。
乳白的光晕如水波荡漾开来,所到之处,暗红的诅咒能量竟如雪遇骄阳般消融!
这铃声仿佛唤醒了檐哭娘体内沉睡的部分。
她左眼的怨火剧烈波动,陈芸的面容在火焰中若隐若现,痛苦而挣扎。
呃啊...离阙毫无血色的唇间逸出一声极轻的呻吟,冰蓝的瞳孔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目光却未落在栖梧身上,而是死死锁定废墟角落!
栖梧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柳世轩!他竟一直藏在祠堂残存的半堵断墙后!
此刻他蜷缩在地,怀中那面裂纹铜镜疯狂震动,镜面中陈芸的影像正与檐哭娘左眼的火焰同步闪烁!
不...不要看...柳世轩痛苦地嘶吼,七窍中渗出暗红的血丝。
他试图扔掉铜镜,但那镜子如同烙铁般粘在他掌心,裂纹中渗出粘稠的黑气,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皮肤!
柳家...罪血...离阙的声音微弱却清晰,每个字都像耗尽他最后的生命力,魂铃...是钥匙...
仿佛响应他的话,剑柄铜环的铃声陡然变得急促尖锐!柳世轩怀中的铜镜应声炸裂!
啊——!!!
柳世轩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无数黑气从碎裂的镜片中喷涌而出,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
更恐怖的是,他裸露的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红咒文,如同活物般蠕动爬行!
原来如此...栖梧脑中灵光乍现,哑婆的剪纸、阿竹的暗示、更夫临终的呓语瞬间串联成线。
柳家人...才是真正的容器!
百年前,柳文轩并非单纯负心——他自愿成为渊影之主的容器,以全镇新娘为祭品换取柳家百年荣华!而这份诅咒,早已融入血脉代代相传!
不...祖父...你骗我...柳世轩在剧痛中嘶吼,黑气已将他半身吞噬。
你说...只要我守住镜子...就能...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檐哭娘右眼的暗影漩涡突然锁定了他,一股恐怖的吸力爆发!柳世轩身上的黑气如百川归海般涌向檐哭娘,他体内的咒文发出濒死的尖啸!
就是现在!离阙眼中最后一点冰蓝星火骤然燃烧,栖梧...魂铃!
生死一线的本能压倒伤痛。栖梧抓起命灯残骸狠狠砸向天罡镇魔剑!命灯碎片与铜环碰撞的刹那——
铛——!!!
一道凝成实质的乳白声波轰然炸开!声波过处,檐哭娘右眼的暗影漩涡竟出现瞬间凝滞!
离阙的指尖在此时点向自己眉心!最后那点魂火被生生抽出,化作一道冰蓝流光射入声波核心!
以魂为引...以铃为媒...离阙的声音响彻废墟,每个字都带着神魂燃烧的决绝。
柳氏罪血...听吾敕令!
乳白声波染上冰蓝焰边,化作一道锁链直刺柳世轩心口!
他体内沸腾的咒文如遇克星,发出凄厉尖啸!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即将被黑气完全吞噬的柳世轩突然停止挣扎,抬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那笑容儒雅温润,却让人毛骨悚然,赫然是百年前柳文轩的神韵!
区区小辈...也敢动我柳家根基?柳世轩口中发出的,竟是柳文轩的声音!
他抬手虚空一抓,祠堂地下突然冲出七道血柱!血柱中浮出七盏白骨灯笼,灯笼上赫然刻着历代被献祭新娘的名字!
不好!栖梧肝胆俱裂,他在召唤七煞锁魂阵
七盏骨灯结成邪阵,瞬间切断魂铃声波!檐哭娘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右眼暗影再度旋转,而左眼的陈芸火焰被压制得只剩微弱火星!
师尊!栖梧扑向离阙,后者已彻底失去意识,眉心血线蔓延,这是神魂溃散的征兆!
柳世轩(或者说柳文轩)冷笑着抬手,七盏骨灯射出血光罩向师徒二人:成为影契最后的祭品吧...
千钧一发之际,废墟外突然传来苍老的叱喝:
痴儿!醒来!
一道红纸剪成的飞鸟穿透血光,狠狠钉入柳世轩眉心!是哑婆!她不知何时出现在废墟边缘,枯瘦的双手保持着剪纸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