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如同一个血人，正用颤抖的、同样布满剑痕的右手，死死握着弑神剑的剑柄，剑尖正抵在他左手早已血肉模糊的手背上，似乎准备再次刺下！
他熔金的眼瞳空洞地望着地面，里面是死寂的麻木，仿佛那正在被切割的并非他自己的血肉！
离阙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
那刺目的血色和栖梧眼中彻底的死寂，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冰封的面具！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悸，猛地攫住了他！
“栖梧——！！！”
离阙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冰冷的控制，带着碾碎一切的雷霆之怒，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死寂的庭院！
栖梧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抵在手背的剑尖失控地向下滑落，带出一道更深的血口！
他熔金的眼瞳极其缓慢地抬起，循着声音的方向，茫然地看向阁楼窗边那道素白的身影。
当看清离阙冰蓝眼底那滔天的怒意和…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惊悸时，栖梧空洞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是更深的恐慌和自我厌弃。
“师…师尊…” 他嘶哑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染血的身体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想把自己藏进血污里。
离阙的身影已消失在窗边。
沉重的门扉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轰开！
素白的身影裹挟着凛冽的寒风，瞬间出现在栖梧面前！
离阙冰蓝的眼眸如同燃烧的冰焰，死死盯着栖梧身上那一道道还在渗血的狰狞伤口，那浓烈刺鼻的血腥气让他冰封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
他猛地抬手，不是攻击，而是一把攥住了栖梧紧握弑神剑、正准备再次自残的右手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
栖梧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身体剧烈一颤！下意识就想挣脱！但那钳制着他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冰冷如同寒铁铸就的枷锁！
“松开！” 离阙的声音压抑着雷霆般的怒意，冰寒刺骨。
栖梧被那目光中的怒火和力量震慑，染血的手指一松，弑神剑“哐当”一声坠落在血污之中。
离阙的目光扫过栖梧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又落向他血肉模糊的手背，冰蓝的眼底怒意翻腾，更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痛色？
他猛地用力，将栖梧那只染满血污、伤痕累累的手粗暴地拽到眼前！
“这就是你的‘静’？！”
离阙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落。
“…用自残…来证明你的悔过？…用你的血…来折磨我的烙印？！”
他钳制着栖梧手腕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栖梧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因手腕的剧痛而微微颤抖，熔金的眼底是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狼狈。
“…弟子…弟子只是…” 他语无伦次，声音破碎，“…烙印在痛…弟子…想让您…不那么痛…”
“愚蠢！” 离阙厉声打断，钳制的手猛地一甩！栖梧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离阙冰蓝的眼眸如同利刃，狠狠刺向他，“你的血，只会让烙印更灼热！让你的魔焰…更躁动！”
他的目光扫过栖梧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
“…这些伤…除了证明你的愚蠢和软弱…毫无意义！”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栖梧心上！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烙印更灼热？
他的血…竟让师尊更痛？！这个认知如同最后的判决，将他彻底打入绝望的深渊！
“那…那弟子该怎么做？！” 栖梧猛地抬头，熔金的眼底是濒死的疯狂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嘶吼。
“…怎样才能不伤到您？！怎样才能让那该死的烙印…不痛？！…您告诉我啊！离阙——！”
他第一次不顾尊卑地吼出了离阙的名字！声音嘶哑绝望，如同濒死的困兽最后的哀鸣！
离阙冰封的面容因这声嘶吼而几不可察地一僵。
冰蓝的眼眸深处，那翻腾的怒意似乎被这绝望的呐喊冲击得微微一滞。
他钳制过栖梧手腕的指尖，还残留着粘稠湿热的血污触感，以及…
烙印深处传来的、因这近距离接触和栖梧浓烈血气而骤然加剧的、滚烫的灼痛！
静默在浓重的血腥气中弥漫。只有栖梧粗重绝望的喘息。
离阙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自己那只刚刚钳制过栖梧、此刻却微微蜷缩的、沾着暗金血污的右手上。
指尖传来烙印灼烧的滚烫感，异常清晰。
他冰封的唇角似乎抿得更紧，一丝极淡的、近乎困惑的涟漪，极其罕见地掠过他深不见底的冰蓝眼眸。
那烙印…似乎在渴求这污秽的魔血？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钻入离阙冰封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