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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樱阁,月色被纵横的剑气切割得支离破碎。
栖梧倚在朱漆廊柱下,手中把玩着那枚玄玉佩。
他面前放着一个玄铁小盒,盒中静静躺着几根极细的、泛着银光的发丝——
那是他白天跪拜时,用藏在指缝间的薄刃,险之又险地从离阙袖口削落的。
将发丝缠绕在玉佩上,栖梧抬眸,望向阁楼最高处那扇隐约有身影轮廓的窗户。
“抓到您了……” 他对着那扭曲的窗影,露出一抹天真又残忍的笑容,“我的……白衣神明。”
窗内的身影瞬间消散。
栖梧并不意外,他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坠落在玉佩的“阙”字刻痕上。诡异的是,血珠竟迅速被玉质吸收。
同时,整座血樱阁的结界微不可察地泛过一丝血纹,梁柱间仿佛有锁链拖曳的幻听响起。
“等着吧,师尊……” 他舔去指尖残留的血迹,眸底有暗色魔纹如毒藤般悄然蔓延,“待这牢笼铸成之日,您会跪在地上……求我宽恕吗?”
他脸上的笑容扩大,充满了毁灭的期待。
“而这片您要守护的苍生……将是献给您……最后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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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情殿内,离阙静坐。
他掌中,属于栖梧的本命命牌正微微发烫,其上“栖梧”二字,被丝丝缕缕的猩红丝线缠绕。
当离阙的霜灵之气试图覆盖命牌时,那些血丝骤然爆开,化作八个扭曲的古魔文,烙印在玉牌之上——
“以血为契,不死不休”。
离阙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噬魂草……只是幌子么。”
他低声自语,掌心寒气凝聚,化作一柄冰刃虚影,“看来,本座确实小瞧你了。”
他腕间一串常年佩戴的静心佛珠,毫无征兆地突然炸裂!
玉珠滚落一地。
离阙俯身,一枚枚拾取。
在光滑的玉珠表面,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颈侧一道极细的血痕——
正是白日里,那少年跪拜时,暗藏于恭敬姿态下,一缕微不可察的剑气所伤。
血珠滚入佛珠的孔洞,那少年触碰玉佩时的话语,再次回响耳畔:
“比您染血的手指…更暖…”
离阙拾取玉珠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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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末,万籁俱寂。
血樱阁的门被一股凛冽的霜风轰然撞开。
栖梧似乎早已料到,他只着单薄寝衣,斜倚在软榻上,玄玉佩垂落在锁骨凹陷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衣襟微敞,心口处有暗色纹路若隐若现。
“师尊漏夜前来……” 少年嗓音带着刚醒的慵懒,眼底却清明一片,他故意扯开些许衣带,露出劲瘦的腰线。
“是要亲自验看弟子……是否安寝?还是……”
他拖长了语调,带着暧昧的挑衅,“有何指教?”
离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周身寒气弥漫。
他未发一言,剑指一引,霜气凝成的剑尖直指栖梧心口,挑开寝衣。
冰寒的灵力在少年胸膛勾勒出清晰的冰纹。
“结界之内,每道血咒,” 离阙声音冷硬,“即刻抹除。”
栖梧瞳孔深处魔光一闪,却故作委屈:“弟子愚钝,不知何为血咒。”
他突然伸手,竟一把抓住离阙凝出的霜刃剑锋,往自己心口送去!
鲜血瞬间顺着霜刃的沟槽滴落。
“不如……师尊握着弟子的手,亲自……教我?”
剑锋因他的动作猛然下压三寸!
少年被迫仰头,脆弱的喉结在冰冷刃口压出一道血线。
离阙俯身,冰冷的吐息拂过栖梧渗血的锁骨,声音低沉而危险:“昨夜子时三刻,你在何处?”
栖梧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噬魂草是幌子。” 离阙的剑尖下移,挑开更多里衣,露出心口那片完整而诡异的暗红魔纹,那纹路如同活物,微微搏动。
“你脊椎之中,埋藏着上古魔炎——焚天火种。每次发作,都会啃噬三节椎骨,痛不欲生。”
烛火猛地一晃,骤然暴燃!
少年喉间滚出一阵低沉而餍足的笑声,仿佛被戳穿的并非致命弱点,而是什么有趣的秘密:“那您……为何还要收我入这‘笼中’?”
“焚天火种,唯有在宿主情动极致之时,方可被完整抽离。”
离阙的指尖,带着刺骨的寒意,猛地按进魔纹的中心。
“本座要的,是你在极乐巅峰……心甘情愿,亲手献祭。”
栖梧浑身剧颤,却并非全是痛苦,更有一种扭曲的兴奋。
他猛地抓住离阙按在他心口的手,死死压住!
魔纹在两人手掌接触处疯狂脉动,灼热的温度几乎要烫伤离阙冰凉的皮肤。
“火种……随时可以给您!”
栖梧喘息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疯狂与占有欲。
“但您……用什么来换?”
离阙猛地抽手!
在手掌离开魔纹的瞬间,栖梧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弓起了腰。
而那魔纹竟裂开一道细缝,一缕金红色的火苗猛地窜出,如同有生命般,缠上了离阙来不及完全撤离的指尖,贪婪地舔舐着他指尖因刚才接触而渗出的细微血珠。
“看啊师尊……” 栖梧痴迷地望着那缕缠绕在白玉般手指上的火焰,声音带着蛊惑。
“它在亲吻您……多像……虔诚的信徒在亲吻他唯一的神像……”
话音未落,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凛冽、更加恐怖的威压如同冰山倾塌,轰然笼罩整个血樱阁!
离阙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万古寒潮席卷。
他甚至没有言语,只是手腕一翻,那柄由霜气凝成的虚影长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通体剔透、宛如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长鞭——“霜殒”。
鞭身自然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周遭空气都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栖梧脸上的痴迷与挑衅瞬间凝固,化为一丝真正的惊愕。
他显然没料到,一句言语的亵渎,竟会引来离阙动用“霜殒”!
这并非普通惩戒之鞭,其上附着的冰寒之力,能直击神魂,痛楚远超肉体。
“师尊……”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或许是想辩解,或许是想继续挑衅。
但离阙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啪——!”
第一鞭,毫无花哨地抽在栖梧的背脊上!
并非皮开肉绽的声音,而是一种沉闷的、如同冰层碎裂的异响。
栖梧身上的单薄寝衣应声破裂,鞭痕处没有鲜血流出,而是瞬间覆盖上一层深蓝色的冰霜,并且那寒意如同活物,疯狂地朝着他的筋骨、甚至神魂深处钻去!
“呃啊——!” 栖梧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整个人被鞭挞的力道带得向前踉跄一步,险些扑倒在地。
那并非纯粹的物理疼痛,而是一种灵魂都被冻结、撕裂的极致酷刑,让他牙关瞬间咬紧,额角青筋暴起。
“亵渎师长,口出妄言。该打。” 离阙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比这满室寒意更冷。
不等栖梧缓过那钻心刺骨的剧痛,第二鞭、第三鞭已接踵而至!
“啪!啪!”
鞭影如蓝色的电光,精准地抽打在他的肩背、腿弯。
每一鞭落下,都带来一片深蓝冰霜的蔓延和深入骨髓魂魄的剧痛。
栖梧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他双手撑地,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白雾和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
那缕原本缠绕在离阙指尖的焚天火苗,早在霜殒出现的瞬间就被极寒之气强行逼回栖梧体内……
此刻在他经脉中左冲右突,却被外界的寒意和体内的剧痛双重压制,反而加剧了他的痛苦。
“妄动邪念,不知悔改。该打。” 离阙的话语依旧简洁,如同宣判。
第四鞭、第五鞭……
栖梧终于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哀鸣,冰冷的汗水混着之前伤口渗出的血水,浸湿了他散乱的鬓发。
他试图运转魔力抵抗,却发现在这蕴含天道惩戒之意的霜殒鞭下,所有的反抗都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反而引动了更强烈的寒毒反噬。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唯有那彻骨的冰冷和剧痛无比清晰。
前世焚仙台的绝望与此刻的鞭刑仿佛重叠在一起,但这一次,施加痛苦的不是遥远的天命,而是近在咫尺的、他曾经视若神明的师尊。
一种混合着极致痛苦、屈辱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快意,在他心底滋生。
“啪!啪!啪!”
鞭打还在继续。栖梧的背部、手臂乃至小腿,都已布满了深蓝色的冰霜鞭痕,他蜷缩在地上,像一只被困在冰窟中濒死的幼兽,连颤抖都变得微弱。
离阙终于停下了手。
霜殒鞭悬停在空中,散发着森然寒气。
他走到栖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痛苦蜷缩的少年,声音冰冷如初:“可知错?”
栖梧艰难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为寒冷和疼痛而泛着青紫色。
他琥珀色的瞳孔中,疯狂的火焰暂时被剧痛压制,只剩下涣散的光和深不见底的阴影。
他看着离阙那双毫无情绪的冰蓝眼眸,剧烈的喘息着,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
“弟……弟子……知错……”
离阙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审视他认错的真伪。
片刻后,他收回霜殒鞭,那恐怖的寒意随之稍减。
“禁足血樱阁,没有本座允许,不得踏出半步。结界血咒,三日之内,自行抹除。”
随后他瞬间冰封了整条被火苗缠绕的手臂,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血樱阁。
身后,传来少年带着破碎笑意的叹息,在夜风中飘散:
“您逃不掉的……火种,已经认主了……”
阁楼内,栖梧缓缓直起身,抹去唇边因魔纹反噬溢出的黑血。
离阙说完,转身,身影在弥漫的寒雾中逐渐消散,如同来时一样突兀。
阁门无声关闭,只留下满室狼藉和蜷缩在地、遍体冰霜鞭痕的栖梧。
确认离阙已经离开后,栖梧强撑着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空,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周身如同被碾碎般的疼痛。
但渐渐地,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开始很轻,带着痛楚的颤音,随后越来越响,越来越癫狂,直到牵动了伤口,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抹去咳出的冰碴血沫,眼中那被暂时压制下去的疯狂恨意与执念,如同被浇灌了鲜血的毒草,以前所未有的势头重新燃烧起来,比之前更加浓烈,更加扭曲。
“呵……呵呵……哈哈哈……” 他望着离阙消失的方向,眼神如同最幽深的寒潭,映不出丝毫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在沉淀。
“鞭子……真好……”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您碰我了……师尊……您终于……亲手碰我了……”
“这点痛……算什么……” 他蜷缩着,将带着离阙气息的玄玉佩紧紧攥在胸口,仿佛那能缓解一丝灵魂深处的寒意,又仿佛在拥抱某种扭曲的慰藉。
“比起焚仙台……差远了……”
“我们……慢慢来……”
“您等着……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