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进了腊月,年味渐渐浓了起来。承乾宫里暖意融融,泠雪的肚子更是溜圆,行动越发不便,整日里看看闲书,或是听安陵容给她念些诗词解闷。
这日晌午,安陵容又来了,身后跟着的宝鹃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安陵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脸上带着几分腼腆和期待:
“臣妾给娘娘请安。臣妾新得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籽料,料子温润。臣妾想着,小孩子皮肤娇嫩,戴金锁银锁难免沉重,便让人雕琢了一枚小巧的平安扣,用红绳系了,给未来的小阿哥或小格格戴着玩,寓意平安康健。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说着,她亲自打开锦盒,里面果然躺着一枚小巧玲珑的羊脂玉平安扣,玉质细腻油润,打磨得光滑无比,红绳也编得十分精巧。
泠雪接过,拿在手里摩挲着,触手生温,她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
“难为你有心了。这玉料极好。本宫很喜欢,替孩子谢谢你了。”
她将平安扣递给琥珀收好,又对安陵容道:
“陪本宫说说话。最近字练得如何了?”
安陵容见泠雪喜欢,心中欢喜,忙在绣墩上坐下,恭敬回道:
“回娘娘,正在临摹赵孟頫的《赤壁赋》,只是笔力尚弱,总是不得其神韵。”
“不急,慢慢来。练好了,根基就稳了。”
泠雪指点了几句,安陵容听得连连点头。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和清脆的笑语:
“昭姐姐!昭姐姐!我来了!”
帘子一掀,华妃年世兰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件大红织金缠枝牡丹的斗篷,衬得她明艳照人。
见到安陵容也在,她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径直扑到泠雪榻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隆起的腹部,伸手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哎呀!昭姐姐,你这肚子可真大!我瞧着比上回见又圆润了不少。肯定是个健壮的小阿哥!”
泠雪被她逗笑了,拍开她蠢蠢欲动的手:
“毛手毛脚的,小心吓着孩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翊坤宫不忙了?”
“再忙也得来看昭姐姐和我干儿子呀!”
年世兰笑嘻嘻地挨着榻边坐下,自己倒了杯热茶咕咚咕咚喝了才道:
“内务府送来的年节份例,我瞧着有几匹云锦特别鲜亮,正好给未来的小阿哥做几身过年穿的小衣裳。还有啊,我庄子上新送来的鹿肉,肥嫩得很,我让厨房炖了汤,晚些给姐姐送来补身子!”
她一口一个干儿子,说得理所当然。安陵容在一旁听得有些局促,垂下了眼。
泠雪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你这干娘认得倒快,我答应了吗?”
年世兰立刻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
“哎呀昭姐姐!咱们可是说好的,等我有了孩子你也是我孩子的干娘。这干娘我当定了!”
她晃着泠雪的胳膊:
“好姐姐,我保证,把我干儿子疼到天上去!”
泠雪被她缠得没法,无奈地笑道:
“行了行了,依你依你。快松手,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晃散了!”
“谢昭姐姐!”
年世兰立刻眉开眼笑,得意地朝安陵容扬了扬下巴,仿佛打了个胜仗。安陵容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又闹腾了一阵,年世兰才心满意足地走了,说是要去盯着给小阿哥做新衣裳。
安陵容才笑着对泠雪道:
“华妃娘娘待姐姐这份赤诚,倒衬得我们这些旁人,都不会疼孩子了。”
她语气温婉,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没什么温度。方才年世兰张扬得意的样子,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口,不深却隐隐作痛。
泠雪端起手边半凉的茶盏,浅浅啜了一口:
“华妃性子是急了些,却也是个实心眼的。陵容,你也很好……”
泠雪放下茶盏,目光温和看着安陵容。泠雪的声音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柔软,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华妃是一片炽热的心肠,自然是好的。咱们陵容细致入微的心,也是真正难得的。”
她顿了顿,眼神落在安陵容微微低垂的眼睫上,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