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放下笔：
“华妃娘娘身份尊贵，说几句便说几句。齐妃娘娘是主位，咱们恭敬着便是。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得住。”
槿汐端了碗绿豆汤进来，闻言接口道：
“小主说得是。只是长久这般，终究不是办法。这宫里，单打独斗是走不远的。”
甄嬛接过绿豆汤，用小勺慢慢搅着，眼神幽深：
“我知道。只是……该靠向哪边，得看清楚。皇后娘娘宽和，但中宫之位，牵一发而动全身。华妃娘娘势大，却树敌太多，性子也太急……”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那个让人看不透的昭贵妃，她不敢轻易揣测。
正说着，外面小太监禀报：
“小主，端妃娘娘宫里的吉祥姐姐来了，说是端妃娘娘偶得了一罐上好的庐山云雾，想着天热，让小主拿去沏茶解暑。”
甄嬛心中一动，与槿汐交换了一个眼神。
端妃？这位常年抱病、几乎不出宫门的人，为何突然向她示好？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迎了出去。吉祥是个面容沉静的宫女，规矩地行了个礼，递上一个精致的青瓷茶叶罐：
“奴婢给甄常在请安。我们娘娘说，茶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难得今年的新茶，口感清冽，望小主别嫌弃。”
甄嬛连忙接过，温言道：
“端妃娘娘太客气了，臣妾愧不敢当。请姐姐代我谢过娘娘美意，改日必当亲自去给娘娘请安。”
吉祥笑了笑：
“小主有心了。小主若得空，去我们娘娘那里坐坐说说话，娘娘定然欢喜。”
她话不多，礼数周全，说完便告辞了。
甄嬛拿着那罐茶叶回到屋里，心思却活络起来。
端妃这是在向她递橄榄枝？这位娘娘，虽不显山露水，但资历深，听说早年也曾得宠，只是后来……似乎与华妃有些旧怨？
“槿汐，你怎么看？”
甄嬛问道。
槿汐沉吟道：
“端妃娘娘此举，意图明显。华妃娘娘与端妃娘娘不睦，在潜邸时就不是秘密。如今小主初入宫，华妃娘娘便多有为难，端妃娘娘或许是想寻个盟友？”
甄嬛指尖轻轻敲着茶叶罐，若有所思：
“借我的手，去对付华妃？”
她笑了笑，有些冷。
“端妃娘娘倒是好算计。我一个新入宫的常在，无依无靠，她这是想让我当那把出头鸟？”
“小主明鉴。”
槿汐低声道：
“端妃娘娘此举，确有利用之心。但这也未必不是个机会。若能与端妃娘娘交好，至少在这长春宫，齐妃娘娘或许会有所顾忌。而且，端妃娘娘在宫中多年，人脉消息，总比我们灵通些。”
甄嬛沉默良久，才缓缓道：
“且看着吧。端妃娘娘不急，我们更不急。这宫里，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她将茶叶罐交给槿汐收好，心里却清楚，这平静的日子，恐怕快要到头了。
而此刻，承乾宫里，泠雪刚打发走兴冲冲提着食盒来的华妃，听着琥珀低声禀报端妃给甄嬛送茶叶的事，她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点评了一句：
“齐月宾……终于坐不住了。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她翻了个身抱着凉枕，嘟囔道：
“天热，还是睡觉舒服。让她们闹去吧，别吵着我就行。”
窗外，知了叫得正欢。这紫禁城的夏天，注定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