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钱氏厉声喝止,声音都带着颤,却依旧挺直腰板。
“我徐家子孙,宁死也不会让祖宗基业落入奸人之手!”
“你今日杀了我祖孙,明日张总督的大军一到,就是你和你背后那些士绅的死期!到时候定让你们凌迟处死,曝尸三日!”
匡用惠心中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起冷汗。
他最忌惮的就是张同敞的大军,原以为至少还要一日才能赶到,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他咬了咬牙,怒吼道:“少废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不交纺纱机图纸?”
钱氏闭上眼睛,挺直脊背,一言不发,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秦刀疤见状,再次举起铁棍。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呼喊,声音都变了调:“不好了!大人!官兵来了!黑压压的一片,离这儿只有三里地了!”
匡用惠脸色骤变,像被抽走了魂魄,猛地冲到院门口,扒着门缝往外看。
远处尘土遮天蔽日,旌旗猎猎作响,“张” 字大旗在风中舒展,正是朝廷大军的旗号,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发颤。
“怎么会这么快?” 匡用惠慌了神,腿肚子发软,声音发颤。
他实在想不通,张同敞的大军为何会提前赶到。
其实这都是东厂番子的精准预警。
乔可用在棉纱厂发现围厂的乡民突然减少一半,立刻猜到匡用惠可能偷袭本宅,当即派两名精锐番子快马向张同敞报信。
张同敞接到消息后,当即抽调三千先锋部队,轻装疾行,主力部队随后跟进,才赶在最危急的时刻抵达。
“大人,快跑吧!官兵来了我们就完了!” 秦刀疤拉着匡用惠的胳膊,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带着哭腔。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匡用惠看着厅内视死如归的钱氏,又看看外面还在翻箱倒柜、抢夺财物的乡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
他原本想抓钱氏当人质,可现在官兵逼近,人质已经没用了,这些乡民也成了累赘。
“管这些贱民死活作甚!走!” 匡用惠猛地甩开秦刀疤的手,对身边十几个亲信吼道。
“从后院狗洞钻出去,快!”
亲信们不敢耽搁,跟着匡用惠往后院跑,趴在地上从狗洞钻出去,翻身上马,马蹄踏碎后院的石板,朝着城外的密道狂奔而去。
这是钱龙锡、吴昌时等人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退路,就怕事情败露能有条活路。
而院内的乡民们,还在疯狂抢夺财物。
有的扛着箱笼,有的抱着布匹,有的甚至砸开柜子搜银子,对官兵来袭的消息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发横财的美梦。
徐骥趁机挣脱了被绑得松动的绳子,跑到钱氏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哭道:“祖母,我们快躲起来吧!官兵来了会杀了我们的!”
钱氏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院门口,推开半扇门,高声喊道:“乡民们!醒醒吧!匡用惠已经跑了!官兵已经到门口了!”
“你们若再顽抗,就是谋逆大罪,抄家流放,永世不得翻身!若放下兵器投降,朝廷或许能从轻发落,给你们一条活路!”
乡民们愣住了,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脸上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慌。
有人下意识地扔下手中的财物,有人想往门外跑,还有人抱着侥幸心理,想继续抢夺,院内瞬间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和呐喊声,声浪盖过了所有嘈杂。
“奉旨平叛!顽抗者格杀勿论!放下兵器,跪地投降者免死!”
乡民们顿时慌了神,吓得魂飞魄散。
有的直接瘫倒在地,双手抱头跪地求饶,有的四处逃窜,却找不到出路,只能在院内瞎撞,还有的试图翻墙,却被赶来的官兵一箭射倒。
钱氏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依旧挺直腰板,捏着佛珠的手指缓缓松开。
本宅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她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匡用惠跑了,背后的钱龙锡、吴昌时等士绅还在逍遥法外。
棉纱厂的防守仍未松懈,那些投降的乡民该如何处置,纺纱机的安全是否能彻底保障,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院外的官兵已经冲到门口,带头的正是张同敞的先锋官李定国。
他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眼神锐利如刀,看着院内的景象,高声喝道:“包围大院!不许放走一个乱民!仔细搜查,抓捕残余叛党!”
官兵们如潮水般涌入院内,手持刀枪,将跪地求饶的乡民和四处逃窜的暴徒一一控制。
院墙上的 “张” 字大旗迎风招展,映着满地狼藉,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