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得像粽子。
这时。
郭牧和陈新带着步兵赶上来。
郭牧腰间系着一串血淋淋的首级。
血顺着衣摆滴在雪上。
踏出一串红脚印。
他单膝跪地。
声音洪亮。
“末将郭牧,斩杀后金巴牙喇五人,请大人查验!”
陈新也跟着跪地。
身上轻铁甲满是刀痕。
却腰杆挺直。
“末将陈新,暂代指挥期间稳住阵型,斩杀巴牙喇两人!”
孙传庭的目光扫过两人腰间的首级。
又落在身后浑身是伤却眼神发亮的士兵们身上。
语气缓和了几分。
“此战你们以八百敌千,击溃后金宗室精锐,还擒了主将,个个都是大明的血性儿郎!”
“大明万胜!巡抚大人万胜!”
士兵们的欢呼声响彻雪原。
震得枝头积雪簌簌掉落。
可欢呼声还没落地。
孙传庭的目光突然转向卢象升。
语气瞬间冷得像淬了冰。
“卢象升,你可知罪?”
卢象升一愣。
连忙躬身。
“末将率军追击,擒获敌酋,不知何罪之有?请大人明示!”
“你率部追击时,只顾着猛冲猛打,侧翼未派半名哨探警戒,后方也没留预备队!”
孙传庭往前走了两步。
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响。
“方才若山林中藏着后金伏兵,或是刘渠残部突袭,你这追击的队伍,就是送上门的肥肉,任人宰割!”
卢象升急得抬头辩解。
“大人!当时巴雅喇离花儿营只剩三里,若放缓追击,让他躲进密林,再想擒他比登天还难!战机稍纵即逝啊!”
“战机重要,全军将士的性命更重要!”
孙传庭厉声喝断他。
声音震得周围士兵都噤了声。
“你是进士出身,本以为你懂‘谋定后动’,没想到也是个只知猛冲的莽夫,勇武有余,韬略不足!”
卢象升脸色瞬间煞白。
攥着拳头的手青筋暴起。
最终还是低下头。
声音发沉。
“末将…… 末将知错。”
周围的欢呼声彻底停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
连呼吸都放轻了。
谁都没想到,大胜之后,主帅会突然问责立下头功的卢将军。
黄得功刚想迈脚求情。
就被周遇吉死死拉住。
周遇吉微微摇头。
用口型示意。
“孙大人治军严明,此刻求情必受牵连!”
陈新和郭牧也僵在原地。
看着孙传庭冷峻的侧脸。
又看看垂头丧气的卢象升。
心里都打了个突。
大人这是单纯问责,还是借着这事敲山震虎?
没人注意到。
远处山林的树影里。
三道黑影正缓缓后退。
那是后金留下的残余哨探。
见巴雅喇被擒。
领头人从怀中掏出块刻着狼头的木牌。
对身边人低声道。
“快回营禀报!巴雅喇台吉被擒,孙传庭治军极严,明军不好对付!”
寒风卷着雪粒吹过。
抹去了他们的脚印。
山林又恢复了寂静。
只留下树梢积雪掉落的轻响。
孙传庭的目光扫过山林方向。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平静。
对亲兵道。
“将巴雅喇、彻尔格捆结实,押回广宁大牢!”
他又看向卢象升。
语气稍缓却依旧严肃。
“念你擒敌有功,暂不罚你,但需复盘此战,写出五千字军报,明辨得失!”
“末将遵令。”
卢象升躬身应下。
头埋得更低。
陈新抬头时。
正好瞥见孙传庭的目光又落向山林。
眼神里藏着一丝警惕。
他心里的疑问更重了。
孙大人是不是早就察觉了山林里的动静?
问责卢象升,真的只是因为战术失误,还是怕追敌时中伏,故意挫其锐气?
那些后金哨探回去后,会不会引来更大规模的反扑?
雪地上。
胜利的喜悦还没散尽。
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疑云。
押解巴雅喇的亲兵踩着积雪前行。
铁链拖地的 “哗啦” 声。
在寂静的雪原上格外清晰。
像在预示着一场新的风暴。
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