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诬陷,等骆思恭的奏报就知道了。”
方从哲转向朱由校,躬身道。
“陛下,以工代赈刚开工就遭人暗算,可见有人怕新政成了,断了他们的财路。”
字字铿锵。
“此时罢黜毕自严,就是中了奸人的计,寒了实心办事臣子的心!”
朱由校没说话,指尖轻叩御座扶手,目光扫过阶下的言官。
这些人不是东林党旧部,就是郑三俊的门生,今日发难早有预谋。
“陛下!骆指挥使押解纵火嫌犯及证物回京!”
殿外传来缇骑的高声通报。
三个嫌犯被押上殿,衣衫被烧得破烂,浑身是伤却仍嘴硬。
“是毕自严克扣工钱,我们活不下去才放火的!与他人无关!”
“胡说!”
毕自严紧跟着走进殿,双手捧着那封书信递上去。
“陛下,此乃从嫌犯身上搜出的密信,笔迹与郑三俊亲信李鲁生的手书一模一样,翰林院掌印官已比对核实!”
又呈上一卷供词。
“这是另外两人的招供,他们是白莲教余孽,受江南士绅徐少泉指使,通过李鲁生联络郑三俊,约定今日纵火闹事,逼停新政!”
郑三俊站在班列里,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脸色惨白如纸,却仍梗着脖子强辩。
“陛下明鉴!此乃毕自严栽赃陷害!李鲁生早就回乡养病了,怎能与嫌犯勾结?”
“是吗?”
骆思恭上前一步,声如洪钟。
“末将已将李鲁生从老家柴房里擒回,此刻就在殿外!他亲眼看见大人与徐少泉的亲信在茶馆密谈,还收下了五万两银票!”
“带李鲁生上来!”
朱由校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李鲁生被缇骑架着进来,一看见郑三俊,腿一软就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大人,我招了!是您让我联络徐少泉,说只要逼停以工代赈,江南士绅再给您十万两……”
“你胡说!”
郑三俊彻底崩溃,扑上前要打李鲁生,却被缇骑按在地上,脸贴在金砖上。
“陛下饶命!是徐少泉逼我的!他说我不帮忙,就揭发我十年前贪墨陕西赈灾粮的事!”
“贪墨赈灾粮?”
朱由校冷笑一声。
“难怪你当年力主‘任流民自生自灭’,原来是怕旧事败露,良心被狗吃了!”
转向方从哲。
“方先生,郑三俊勾结士绅、纵火谋逆,证据确凿!交由三法司会审,牵连者一律严惩!以工代赈,继续推行!”
朝会散去,毕自严跟着方从哲走出大殿,刚到午门,一个小太监捧着茶盘快步走来,脸上堆着笑。
“毕大人,陛下念您辛苦,赏您的安神茶!”
毕自严伸手要接。
方从哲突然手疾眼快抓住他的手腕,将茶盏夺过来,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 “唰” 地变了,声音压得极低。
“这茶里有鹤顶红!”
小太监脸色骤变,转身就往殿柱后钻,却被埋伏在一旁的锦衣卫扑上去按倒,手腕反剪在背后,疼得直哼哼。
“说!是谁派你来得?”
骆思恭踩着他的后背,厉声喝问。
小太监浑身发抖,牙都打颤。
“是…… 是江南士绅徐少泉的人,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让我毒死毕大人,嫁祸给宫里……”
毕自严看着茶盏里泛着诡异光泽的茶水,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郑三俊倒了,可江南士绅的黑手,已经伸到皇宫里来了!
方从哲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沉重。
“这杯毒茶不是结束,是警告 —— 真正的敌人,还藏在暗处没露面。”
“首辅大人!毕大人!江南急递 —— 十万火急!”
一个驿卒跌跌撞撞冲进午门,怀里的公文袋磨破了,信纸露出来,沾着尘土和血迹。
他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徐少泉联合福建士绅,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聚集十万乡勇,已经兵临南京城下了!”
毕自严手中的供词 “啪” 地掉在地上,纸页被风吹得翻卷。
方从哲抬头望向南方,天空中乌云密布,像一块浸了血的黑布,正往京城的方向压过来。
一场比纵火案更惨烈的风暴,要席卷大明江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