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着两人上楼,脚步都快了。
“两位将军跟我来,最好的雅间给您留着呢!”
刚坐下,隔壁就传来喧哗声。
木板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那朱由校就是个暴君!”一个尖细的声音穿透木板,像指甲刮玻璃。
“用西厂杀言官,派酷吏压士绅,现在又要打西南,耗空国库,迟早要重蹈隋炀帝的覆辙!”
郭牧手里的酒杯“哐当”掉在桌上。
酒洒了一地。
他猛地站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刀上。
这刀还是皇帝赏的,磨得锃亮。
“我去撕了他的嘴!”
他刚要冲出去,却被陈新拽住袖子,攥得郭牧手腕疼。
“别冲动!军法规定,不得在民间生事,要是被御史参一本,你这先锋营的位子就没了!”
“哟,这不是两位将军吗?”雅间门被一脚踹开。
几个穿着儒衫的士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举人李修摇着扇子,扇子里夹着张纸条,上面写着“反诗”。
他瞥了眼地上的酒渍,倨傲地笑。
“怎么?听见我们议论朝政,想抓人?就凭你们两个丘八?”
郭牧气得浑身发抖,唾沫星子都溅出来。
“陛下整顿吏治,是为了让百姓有饭吃,你们竟敢污蔑!”
“你们手里的扇子,是不是藏着反诗?”
李修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倨傲。
端起桌上的茶水,朝着郭牧脸上泼去。
“啪!”
茶水顺着郭牧的脸颊往下流,浸湿了他的衣襟。
腰牌都被泡得发凉。
“一个丘八,也配谈朝政?”李修嗤笑,脚踩在洒出的酒水上。
“没我们这些举人做官,你们吃什么军饷?喝什么酒?”
陈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他想动手,可父亲临终前说“别惹文官”,硬生生忍住了。
只是把郭牧往后拉了拉。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踏踏踏”震得楼板发颤。
“东厂办案!都不许动!”杨寰带着十几个番役冲上楼,一脚踹开雅间门。
绣春刀出鞘半寸,寒光扫过李修的脸。
他身后的番役手里拿着铁链,“哗啦”响。
士子们脸色瞬间惨白。
李修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上,反诗纸条飘了出来。
他腿一软就想跪,却被番役一把揪住衣领。
“想跑?”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举人!有功名在身!”李修哭喊着,声音都变调了。
“我爹是知府,你们不能抓我!”
杨寰没理他,径直走到郭牧和陈新面前,躬身道。
“两位将军,陛下在宫中等你们,让奴才来接。”
郭牧一愣,手摸了摸怀里的腰牌,腰牌还湿着。
皇帝怎么知道这里的事?是西厂的人盯着?还是有人报信?
陈新也懵了,他拉郭牧来的时候,只跟马祥麟说了一句,没告诉别人。
心里七上八下的。
“陛下……陛下是要罚我们吗?”
杨寰挥了挥手,番役们上前,把士子和梦萝都捆了起来。
李修磕头磕得额头流血,嘴里喊着“饶命”,跟刚才的倨傲判若两人。
“污蔑陛下,就算是进士,也照抓不误!”杨寰冷笑一声,踢了踢李修的腿。
“带走!”
郭牧跟着杨寰下楼时,还能听见李修的哭喊。
心里却松了口气。
至少士子被抓了,没让他们继续污蔑皇帝。
走到门口,杨寰忽然停下脚步,瞥了眼郭牧怀里的腰牌,声音压得低。
“陛下说,先锋营的人,护主没错,下次别来这种地方耽误练兵,西南还等着你们去杀叛军呢。”
郭牧心里一震,刚想问“重庆府怎么样了”,杨寰已经转身走了。
番役押着士子往东厂方向去,留下一串哭喊声。
他攥紧腰牌,跟着番役往皇宫去。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他的甲胄上,很快就化了,冷得他一哆嗦。
快到宫门时,袁经略的亲兵跑过来,对郭牧喊。
“郭总旗!袁大人让我跟你说,重庆府叛军又攻了,让你赶紧去营里领装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郭牧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皇宫的灯火亮得很。
他知道皇帝召见,肯定是要问西南的事,说不定还会给他派新任务。
他抬头望着宫里的灯火,握紧了腰间的刀。
这次,他不会再慢半拍,一定要把重庆府的叛军打退,让皇帝知道,他郭牧是个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