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显纯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实在,不像是记仇的样子,忙道:“属下明白!往后必听厂公调遣,绝无二心!”
“好。” 魏忠贤从袖里掏出冯三元的奏疏,“啪” 地放在桌上,“皇爷让咱家查这个人 —— 御史冯三元。”
许显纯拿起奏疏,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冯御史…… 这两天刚参过熊经略,怎么突然要查他?”
“皇爷觉得他的奏疏不对劲。” 魏忠贤没提党争,只道,“‘糜饷百万’‘不修边墙’,桩桩咬得狠,可咱家查了辽饷的账,熊经略手里能用的银子,连五十万都不到,怎么‘糜’?宁远的堡垒修得结实,他偏说‘没修’,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许显纯沉吟道:“冯三元是东林党人,跟左光斗走得近,左光斗又是刘阁老的门生…… 这查他,怕是会得罪内阁。”
“咱家只得罪该得罪的。” 魏忠贤的声音沉了沉,眼神也冷了,“皇爷要的是实情,不是看谁的面子。你且说说,这冯三元最近有什么动静?”
许显纯想了想:“前几日见他去过汪文言的宅子,还跟几个科道官在酒楼密谈,关着门说的,具体说什么,属下没让人细查 —— 毕竟是言官,不好盯太紧。”
“没查就去查。” 魏忠贤道,指尖敲着桌沿,“查他的来往信件,查他家里的进项,尤其是…… 查他跟宫里有没有联系。”
许显纯一愣:“跟宫里?他一个外臣,怎么会跟宫里有联系?”
“怎么不会?” 魏忠贤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划着圈,“不然他怎么知道熊经略手里有多少银子?怎么知道宁远的堡垒修没修?咱家听说,他上个月给司礼监的几个小太监送过礼,说是‘谢他们递奏疏’—— 你说,他递的是哪份奏疏?”
许显纯的脸色 “唰” 地变了,端茶杯的手都抖了 —— 外臣勾结内监,这在大明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冯三元要是真敢这么干,那可不是 “参错人” 的事,是欺君!
“厂公的意思是……” 许显纯的声音都发紧了,“冯三元可能勾结内臣,故意抹黑熊经略?”
“咱家没说,是皇爷觉得可疑。” 魏忠贤把话抛回给朱由校,“皇爷说了,东厂是天子之眼,眼里不能揉沙子。不管冯三元跟谁勾连,哪怕是阁老,也得查清楚。”
他看着许显纯,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劲:“许千户,这事就交给你。三天之内,给咱家一份详报 —— 记住,动静要小,别打草惊蛇。”
许显纯站起身,拱手道:“属下遵令!这就去查!”
“等等。” 魏忠贤叫住他,从袖里摸出个小锦盒推过去,盒子 “咚” 地落在桌上,“这里面是二十两银子,给弟兄们买酒喝。查案辛苦,别委屈了他们。”
许显纯看着锦盒,又看了看魏忠贤,心里那点顾虑彻底散了 —— 这新厂公懂规矩,会办事,跟着他未必比跟着魏朝差。
他拿起锦盒,躬身道:“属下谢厂公!”
魏忠贤独自一人留在后堂,望着窗外的日头,手指在桌上敲着拍子 —— 许显纯是把好手,只要用得好,东厂的事就稳了。
他揉了揉眉心,想起魏朝在乾清宫门口跳着脚骂他 “无耻小人” 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无耻?在这宫里,想活着,想往上爬,谁又能干净?
他从袖里掏出另一张纸,上面是朱由校让他记的 “待查名单”—— 除了冯三元,还有汪文言、魏应嘉…… 一个个都是东林党的干将,名字后面还画着小圈,是朱由校标的 “重点”。
他知道,查冯三元只是第一步,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来人。” 魏忠贤喊了声。
小太监忙跑进来:“厂公有何吩咐?”
“去给咱家备车,回趟惜薪司。” 魏忠贤道,“有些东西,该搬过来了。”
他在惜薪司待了五年,攒下的不只是炭账,还有些 “顺手” 记下的小账本 —— 哪个太监偷偷卖了宫里的木料,哪个宫女跟外臣有书信往来,甚至哪个管事偷换了御膳房的食材,他都记着呢。
以前不敢拿出来,现在…… 该用了!
小太监应着退出去,魏忠贤走到案前,拿起冯三元的奏疏,指尖在 “冯三元” 三个字上狠狠一戳。
想借着党争踩熊廷弼?想踩着皇爷的底线往上爬?
那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