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清过东街院子的粪水吗?”她问。
“清了,冲了三遍。”
“泼粪的人,到现在没人看见?”
“没有。巡夜的说,那会儿巷口的灯笼突然灭了,等再点上,门上已经糊满了。”
她点点头,没说话。
这些事,表面看是羞辱,其实是掩护。真正要藏的东西,不在粪水
她忽然问:“惠民堂今晚登记的人,有几个?”
学徒低头:“一个都没有。堂口守到二更,没人来。”
她笑了下,笑得很短。
“他们怕的不是我办不成大会,是怕有人听我说话。”
她站起来,走到书架前,抽出《济世医典》。翻开,一页页过。翻到中间,手指一顿。
有一页,字迹被人用刀片刮过。不是整页,是几行关键内容,关于“邪引入络”的辨症方法。
她再抽一本《百毒录》,同样位置,一样被刮。
“不是巧合。”她说,“有人知道我会查什么,提前动手。”
学徒站在旁边,声音发紧:“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线索全断了,证人不敢说话,连书都……”
“不一定全断。”她合上书,放回架上,“他们能抹痕迹,但抹不了人心里的事。”
她转向学徒:“你现在就去,找那七个康复士兵的家人。别问病情,问他们这几天有没有做怪梦,或者家里谁突然生病、情绪不对。特别是夜里三点前后,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您怀疑……梦里也能被影响?”
“如果这是‘封言困灵’阵,那他们的意识就是阵眼。人醒着不说,梦里可能会漏。”
学徒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她从针包里取出三根短针,递过去,“带着这个。要是哪家气场特别阴,就扎门槛下,别让人进出沾上脏东西。”
学徒接过,快步出门。
屋里只剩她和药罐。
她坐回桌边,把罐子抱在腿上。金线贴着手心,有点凉。这几天积的念气还是不够,差一点,就能撑一次完整的回溯。但现在用了,可能三天都缓不过来。
她不能冒这个险。
可如果不看,她就被动挨打。
她盯着罐口,低声说:“不是我看不清,是你不想让我看。”
罐子没反应。
她忽然想到什么,起身从柜底翻出一块旧布,是之前给士兵换下的床单。边缘绣着编号,三十七号。
她把布铺开,放在其他证据中间。
这块布,是从疫区带回的。那时病人还没清醒,她每天换衣换被。这块布上,有病人的汗,也有她施针时滴落的药油。
她把药罐轻轻放上去。
如果回溯之息能捕捉到患者记忆,那这块布上,是不是也残留着什么?
她闭眼,再次引导念气。
罐身微震。
画面闪了一下。
还是灰袍人影。
这次多了半句咒语,音节古怪,尾音往上提。
然后是一只手,往粮袋里倒粉末。
粉末是深紫色的。
她想再往前推,画面戛然而止。
罐子发烫,她赶紧撤力。
额头全是冷汗。
“够了。”她喘着气,“紫色粉末,逆时针布局,加上那句咒语……这不是普通邪术。”
她拿起笔,把看到的细节记下。
然后翻出一本破旧的《杂症辑要》,开始查。
翻到一半,门外传来学徒的声音:“师父,我回来了。”
她抬头。
学徒手里拿着一叠纸,脸色难看:“我去的三家,都说没做过怪梦。但……第七个士兵的妹妹说,她哥哥昨晚半夜坐起来,用炭条在墙上写了两个字。”
“什么字?”
“封……口。”
她手里的笔,啪地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