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她低呼一声,蹲下身去捡,恰好挡住了男人意图移动的路线,也暂时阻隔了对面投来的视线。
男人身体一僵,警惕地看向沈懿。
沈懿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和歉意,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却清晰:“先生,不好意思。对面有眼。您左后方那条‘同仁巷’,穿过去是农贸市场,人多,出口多,第三个岔口右转,有家‘陈记跌打馆’,后门通老旧小区,监控盲区多。”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男人的心上!
男人瞳孔骤然收缩,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沈懿!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女学生的少女,竟然一眼看穿了他的处境,甚至还瞬间为他指明了一条最佳的脱身路线!
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是谁?
然而,此刻形势危急,容不得他多想。
对面的两个黑西装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目光正要聚焦过来。
“多谢!”
男人从喉咙里挤出极低的两个字,不再犹豫,迅速弯腰帮沈懿捡起两样药材,顺势将礼盒推给她,然后压低帽檐,转身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沈懿所指的那条“同仁巷”,身影瞬间消失在人流中。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自然得如同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对面的两个黑西装目光扫过,只看到一个女生在低头收拾散落的药材,并未发现异常,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向别处。
沈懿不慌不忙地捡好药材,重新装盒,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甚至没有再看那条小巷一眼,径直走向公交站台。
公交车缓缓驶来,她投币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城市街景缓缓向后移动。
沈懿的目光沉静如水。
那个男人身上的伤,带着一种古怪的阴寒之气,并非普通刀枪所致,倒像是……某种特制的、带有诡异毒性的武器所伤?而且,追他的人,那股子训练有素的气息,也绝非寻常势力。
省城的水,果然很深。
看似平静的繁华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暗流汹涌。
不过,这与她何干?
她今日出手,不过是顺手为之,如同拂去衣角的一点尘埃。
她无意卷入任何是非,她的目标始终明确——精进医术,考取执照,或许未来,去那东瀛之地,看看那些被窃走的瑰宝。
公交车摇摇晃晃,载着她向着韩家别墅区驶去。
而在那条名为“同仁”的小巷深处,那个穿着灰夹克的男人,正按照沈懿指示的路线快速穿行,心中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少女…… 那双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睛…… 那精准可怕的洞察力…… 还有那瞬间指出的、完美避开所有监控和追踪视线的路线……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若有缘再见……
夜幕低垂,韩家别墅灯火通明。
沈懿提着药材礼盒,在管家恭敬的引领下步入客厅。
韩老爷子韩兆庭气色比之前又好了不少,正与长子韩建国说着什么,见到沈懿,立刻露出慈和的笑容。
“沈丫头来了!快坐快坐!还带什么东西,太见外了!”
寒暄间,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休闲家居服、头发还微湿的男人走了下来,似乎刚沐浴过。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随口道:“爸,大哥,有客人?”
声音有些耳熟。
沈懿抬眸望去,正好与那男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两人同时一怔。
正是下午那个在街角狼狈躲藏、被她随手一指救下的灰夹克男人!
男人显然也万万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里再次见到这个给他留下极度深刻印象的神秘少女。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眼神中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韩老爷子没注意到两人间的微妙气氛,笑着介绍道:“沈丫头,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韩建轩,一天到晚在外头瞎混,几年都不着家,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回来了!建轩,这位是沈懿沈姑娘,可是你爸我的救命恩人,医术了得!”
韩建轩……韩家那个传闻中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被家族几乎放弃的小儿子?
沈懿心中了然。
下午出手时,她就已大致猜到了。
一来,她感知到此人身无恶业,玄玉印记并无警示,反而有种压抑的正气。二来,他的骨相轮廓与韩老爷子、韩建国有几分神似,行走坐卧间那种经年累月形成的、刻入骨子里的警惕与干练,绝非寻常纨绔子弟能有,更像是……经历过特殊锤炼的人。
结合韩家的背景,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地指出那条脱身路线。
此刻,看着韩建轩那副故作轻松、却难掩精悍本质的模样,再听听韩老爷子那恨铁不成钢的“不成器”评价,沈懿心下莞尔。
鬼混?不成器?
只怕未必。
这韩家小儿子,身上带着硝烟、血腥和秘密的味道,倒更像是……在执行某种不能见光的特殊任务。
所谓的“鬼混”,或许只是一层完美的伪装。
她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对着韩建轩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仿佛下午那惊心动魄的偶遇从未发生过。
韩建轩迅速收敛了脸上的惊讶,也恢复了那副略带散漫的神情,对着沈懿笑了笑:“原来是沈姑娘,失敬失敬。爸可是天天念叨你,说你医术通神呢。”
他话虽如此,看向沈懿的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凝重。
这个救了他父亲、又随手救了他的少女,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韩老爷子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还在数落着小儿子:“你看看你,还不如沈丫头懂事!就知道让我操心!”
沈懿垂眸,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
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今日来,只为道谢,谢完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