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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西陲堡(2 / 2)

土王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他权衡着利弊:接受册封,意味着在一定程度上承认帝国的宗主权,需要承担一定的义务,但也获得了巨大的靠山和实际利益。拒绝,则可能同时得罪新兴的帝国势力和虎视眈眈的拉达克。

最终,现实的考量占据了上风。

“宣抚使大人,”土王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承蒙大宋皇帝陛下与陆海大人厚爱,我,布让之王,愿意接受册封,愿与帝国永结盟好,共保西疆安宁。”

周远亭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代表陆海,举行了简单的册封仪式,授予土王印信、官服。双方详细约定了通商细则、情报共享以及必要时相互支援的框架。

布让的归附,是帝国经略阿里以来,取得的第一个重大政治突破。它不仅在阿里复杂的政治版图上打开了一个坚实的缺口,也为孤立无援的西陲堡,提供了一个潜在的重要盟友和补给通道。

周远亭在布让的成功,很快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阿里。这引起了拉达克方面及其在阿里代理人的极大震动和敌视。

拉达克王国,此时正处在国力上升期,雄心勃勃地试图控制整个西藏西部,重现古格时代的荣光(历史上,古格王朝的灭亡就与拉达克有直接关系)。宋帝国势力的突然介入,严重阻碍了他们的计划。

在古格故地,一个亲拉达克的大头人,名为“噶丹”,在其堡垒内召集了一次秘密会议。与会者包括几个对帝国抱有敌意的头人,以及化装成商人的拉达克密使。

“不能再等了!”噶丹咬牙切齿,“汉人不仅建了堡垒,现在连布让那个墙头草都倒向了他们!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他们一个个吃掉!拉达克王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

拉达克密使阴冷地说:“噶丹头人说得对。宋人立足未稳,西陲堡兵力有限,周远亭的使团还在返回拉萨的路上。这是最好的机会。必须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让汉人知道,阿里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他们策划了一个大胆而恶毒的计划:集结一支千人左右的联军(由噶丹和其他敌对头人的私兵,以及混入的拉达克精锐士兵组成),兵分两路。一路约五百人,佯攻西陲堡,牵制巴特尔的主力;另一路约五百精锐,由噶丹亲自率领,埋伏在周远亭使团返回拉萨的必经之路上——萨嘎以北的一段险要峡谷,意图将周远亭及其使团全部歼灭,夺回册封文书和礼物,并以此向所有部落展示对抗帝国的“胜利”。

消息,被巴特尔派出的、一直暗中监视噶丹动向的探子,冒死截获。探子拼尽全力,冲破了沿途的封锁,将情报带回了西陲堡。

巴特尔接到情报,大惊失色。周远亭的使团护卫仅百人,若中埋伏,绝无生还可能。周远亭若死,帝国在阿里的一切努力可能付诸东流,布让的盟约也可能瓦解。

他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分兵救援,则西陲堡防守力量削弱,若佯攻变真攻,堡垒危矣。不救,则周远亭必死。

几乎没有犹豫,巴特尔做出了决断。他留下两百人,由副将指挥,严守西陲堡,并多布疑兵,虚张声势。他亲自率领一百名最精锐的“雪山轻骑”,携带双马,轻装简从,以最快的速度,绕道迂回,直奔萨嘎峡谷。他要抢在噶丹的伏兵合围之前,与周远亭会合,或者,直接攻击伏兵的后背!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豪赌。

周远亭的使团,满载着成功的喜悦和布让土王馈赠的礼物,正行进在返回拉萨的路上。即将走出阿里核心区,所有人的心情都略微放松。然而,经验丰富的护卫队长,却从过于安静的峡谷和空中偶尔惊飞的鸟群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危险。

他建议加快速度,尽快通过前方那段最险要的“鹰愁峡”。周远亭采纳了建议。

就在使团前队进入峡谷中段时,两侧山崖上,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

刹那间,滚木礌石轰然落下,箭矢如雨点般从隐蔽处射来!使团顿时陷入混乱,数名护卫和驮运货物的牲口当场毙命。

“有埋伏!保护大人!”护卫队长声嘶力竭地喊道,指挥士兵们举起盾牌,将周远亭和重要文书、喇嘛围在中间,寻找岩石躲避。

噶丹站在高处,看着峡谷中混乱的宋人使团,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他挥舞着战刀,命令部下收紧包围圈,准备发起冲锋,彻底消灭这支队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峡谷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了沉闷而迅疾的马蹄声,以及一声穿透战场的、用蒙古语发出的怒吼:“巴特尔在此!逆贼受死!”

只见巴特尔一马当先,如同红色的旋风(他身着红色战袍),率领着一百名精骑,如同利刃般,狠狠地插入了噶丹伏兵的后背!

这一下,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噶丹的伏兵注意力全在峡谷中的周远亭使团,完全没料到背后会杀出一支如此凶悍的生力军。巴特尔的骑兵人如虎,马如龙,借助俯冲之势,一个冲锋就将伏兵的后阵冲得七零八落。

“是雪山轻骑!是巴特尔!”恐慌在伏兵中蔓延。巴特尔和雪山轻骑的勇武,早已在阿里传开。

峡谷内的周远亭使团护卫,见状士气大振,在队长的指挥下,发起了反击。

战斗变成了夹击。巴特尔的目标明确,直指在山坡上指挥的噶丹。他挥舞长刀,所向披靡,连续砍翻数名试图阻挡他的敌兵,如同战神下凡。

噶丹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但巴特尔已经盯上了他。两人在山坡上展开激战。噶丹虽勇,但哪里是自幼在马背上长大、历经战阵的巴特尔的对手。不到十个回合,巴特尔一刀劈飞了噶丹的兵器,另一刀顺势斩下了他的头颅!

“噶丹已死!降者不杀!”巴特尔用刚学会的藏语高声大喝。

主将阵亡,伏兵瞬间崩溃,纷纷丢弃武器,四散逃窜,或跪地求饶。

战斗迅速结束。峡谷内,尸横遍地,血腥味弥漫。

周远亭在护卫的簇拥下,走到巴特尔面前,看着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立如松的年轻将领,深深一揖:“巴特尔将军,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巴特尔跳下马,扶住周远亭:“周大人言重了!保卫帝国使臣,乃末将职责所在!”他看着地上噶丹的人头,沉声道,“此战,正好用这些叛逆者的血,让阿里所有人都看清楚,对抗帝国,是什么下场!”

周远亭点头,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不错。将军,请将噶丹之首级,还有这些俘虏,派人分送阿里各部,尤其是那些态度暧昧、与拉达克勾连者。并宣告:帝国怀柔远人,但亦有雷霆手段。顺者昌,逆者亡!”

鹰愁峡之战的消息,像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阿里高原。

噶丹的人头被依次传示,帝国强大而精准的武力,以及对待叛逆的冷酷手段,极大地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的部落。他们意识到,来自东方的这个帝国,不仅带来丝绸和茶叶,也带来了无情的刀锋。

与此同时,周远亭在布让的成功册封,以及他在圣湖地区播撒的善意(宗教布施和医疗援助),也开始显现效果。恩威并施,软硬兼用,帝国的形象在阿里逐渐变得清晰而立体:这是一个强大、守信、尊重当地习俗,但绝不容忍背叛的统治者。

一些原本观望的中小部落,开始主动向西陲堡示好,尝试进行小规模贸易。圣湖周边的寺庙,也更加愿意与帝国使团接触。拉达克方面的渗透活动,虽然并未停止,但不得不变得更加隐蔽和谨慎。其在阿里的代理人势力,遭受了沉重打击。

陆海在拉萨接到周远亭和巴特尔的联名报告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立刻向朝廷上表,为周远亭、巴特尔及所有有功将士请功。他在奏章中写道:“……西疆阿里,经此一役一抚,大势初定。然拉达克狼子野心,终为我朝大患。臣建议,巩固西陲堡,深化与布让之盟,逐步在阿里推行千百户制度,将其纳入帝国行政管理体系……同时,需警惕拉达克及其背后可能之莫卧儿势力,加强吐蕃全境之防务……”

帝国的西疆经略,度过了最艰难的开创期,进入了一个以巩固、消化和稳步推进为主的新阶段。西陲堡不再是孤独的钉子,它开始与布让,以及逐渐归附的部落,连点成线,初步构建起帝国在阿里的影响力网络。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与拉达克及其背后势力的正面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辽阔而神秘的青藏高原西端,更大的风暴,正在遥远的喀喇昆仑山另一端酝酿。陆海,这位来自海洋的继承者,将他那望向深蓝的目光,同样坚定地投向了这片世界的屋脊,继续书写着大宋帝国经营边疆的宏大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