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沉痛与决绝:“这道旨意,不是在救国家,是在亡国家!不是在稳军心,是在散军心!此等乱命,非出陛下本心,乃奸臣蒙蔽圣听,欲自毁长城!我陆明远,深受国恩,统兵在外,唯有‘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今日,这旨意,我——不——接!”
“不接”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帅府之中!
那禁军军官脸色大变,厉声道:“陆明远!你想抗旨造反吗?!”他身后的禁军“唰”地一声拔出了佩刀,寒光闪闪。
“保护大帅!”韩震一声怒吼,率先拔刀,挡在陆明远身前。杜杲、赵方等将领也几乎同时拔出兵器,帅府内的亲兵卫士瞬间涌了进来,刀剑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将那一小队禁军团团围住,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陆明远却轻轻推开了身前的韩震,他向前一步,直面那脸色发白的禁军军官,以及他手中那卷代表着皇权的黄绫密旨。他没有拔剑,只是用一种冰冷而威严的目光凝视着对方:
“抗旨?不,我是在挽救这个即将亡于奸臣之手的朝廷!我是在为真定数万将士,为江北千万百姓,争一条活路!”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密旨一眼,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传遍整个帅府,也仿佛要传遍整个北疆:“传我将令!三军集结,准备渡河!目标——蒙古大汗窝阔台的中军大营!我们要让天下人看看,是谁在真正的为国而战!也让临安城里的衮衮诸公看看,没有我等武人在此浴血,他们哪来的太平日子可享,哪来的权力可争!”
“谨遵大帅将令!”以杜杲、赵方为首,所有将领齐声怒吼,声震屋瓦。那冲天的战意和同仇敌忾的气势,瞬间将那道来自后方的乱命碾得粉碎!那队禁军在这凛然的军威面前,面色如土,手中的刀都不自觉地垂了下去,再也无人敢提“押解回京”之事。
澶州城,这座本应因一道圣旨而陷入混乱的城池,反而因为陆明远这石破天惊的“抗旨”之举,凝聚成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全军上下,都知道已无退路,唯有向前,击破强虏,才能证明自身的价值,才能保住这风雨飘摇的江山,也才能……为自己和主帅,搏出一条生路!
陆明远站在点将台上,望着下方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数万将士,他抽出皇帝亲赐的尚方宝剑,直指北方!
“将士们!国家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日,不为功名利禄,只为身后父母妻儿,只为脚下祖宗之地!随我——杀虏!”
“杀虏!”
“杀虏!”
“杀虏!”
震天的怒吼,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冲散了来自后方的阴霾,也拉开了这场决定国运的最终反击的序幕!战鼓擂动,号角长鸣,无数的舟船被推入黄河,宋军主力,在陆明远的亲自率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北岸,向着那个他们曾无数次击退,如今必须彻底击败的强敌,发起了义无反顾的总攻!
历史的走向,在这一刻,系于陆明远这违背圣意、却顺应民心军心的一念之间。成王败寇,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