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的初夏，空气里带着潮湿的闷热。何柠蓉的妊娠反应终于缓和了一些，但身体的负担却日渐沉重。小腹已有了明显的隆起，行动也不如以往利索。
药材加工的小生意因为她的身体状况，几乎陷入了停滞。炮制药材时的烟火气和某些药材的特殊气味，现在闻着就让她不适。仅靠拣选和清洗的微薄收入，难以支撑三个人的生活（很快就是四个人）和母亲后续的治疗费用。
积蓄在一天天减少，焦虑如同藤蔓，在夜深人静时悄悄缠绕上何柠蓉的心头。她常常摸着肚子，对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发呆。孩子，妈妈该怎么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
这天，她强撑着精神，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路过一家新开张的糕点铺子，里面飘出香甜的气息，排队的人竟不少。她驻足看了一会儿，发现卖的不过是些寻常的桃酥、鸡蛋糕之类，只是做得比别家更精致些，价格也贵上几分。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做吃食！
比起需要特定场地、工具和体力的药材炮制，做糕点小吃显然更适合她现在的状况。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灶台，一些常见的食材，她就能动手。而且，吃食是快消品，周转快，只要味道好，不愁卖不出去。
她想起以前在省城时，家里请过一位老师傅，做得一手好点心。她那时年纪小，贪嘴，常常溜去厨房看，倒也依稀记得几样简单点心的做法，比如杏仁酪、枣泥山药糕这些养人又精致的。
回到家，她把想法跟张雪菲说了。
张雪菲看着女儿日渐沉重的身子，又是心疼又是担忧：“你这身子……能行吗？要不还是再等等……”
“妈，等不了了。”何柠蓉摇摇头，眼神坚定，“孩子出生后花销更大，我们得提前准备起来。做点心比炮制药材轻省，就在家里做，我能应付。咱们先试试，不行再说。”
见她主意已定，张雪菲知道劝不住，只好道：“那妈帮你，和面、洗刷这些活儿妈来做，你动动嘴，指点指点就行。”
说干就干。何柠蓉拿出所剩不多的积蓄，咬牙买来了上好的杏仁、红枣、山药以及精细的白糖、面粉等原料。母女俩就在租住的小院里，凭着何柠蓉模糊的记忆和一次次尝试，开始了点心制作。
失败是难免的。不是火候过了糕点发苦，就是比例不对口感欠佳。浪费了不少材料，何柠蓉心疼得直抽气，却不肯放弃。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几天后，当第一锅色泽莹白、口感滑嫩、带着淡淡杏仁清香的杏仁酪成功出炉时，连张雪菲都忍不住赞叹：“蓉蓉，这味道，比妈以前在省城大饭店里吃的都不差！”
何柠蓉小心地尝了一口，久违的香甜滋味在舌尖化开，一直暖到心里。她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带着成就感的笑容。
她们将做好的杏仁酪和枣泥山药糕小心地分装在小碗和油纸包里，何柠蓉提着篮子，再次鼓起勇气，走向了之前送过药材的几家药铺和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