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差不多进入尾声,后山的野莓也熟了不少。
这几日已经差不多恢复了野莓果酱的制作。
何柠蓉将最后一批储存的野莓洗净去蒂,投入大锅中熬煮。
空气中弥漫开熟悉的酸甜气息,她用力搅动着锅铲,仿佛要将所有纷乱的思绪都搅碎在这沸腾的果酱里。
“蓉蓉,歇会儿,让妈来。”张雪菲端着筛好的白糖过来,看着女儿专注得近乎固执的侧脸,眼底藏着心疼。
自从钟祉霖离开,何柠蓉几乎是将自己埋进了这果酱生意里,白日上山采药,处理果子,夜里算账、规划,忙得脚不沾地。
何柠蓉抬起头,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扯出一个笑:“没事,妈,我不累。这批果酱熬好,明天就能给县城的咖啡厅送去了。”她手下动作不停,“王婶和铁蛋帮了那么多忙,等卖了钱,得多分他们一些。”
铁蛋正帮着搬柴火,闻言憨憨一笑:“何姐姐,俺有力气!”
王婶在一旁封装做好的果酱,叹道:“蓉蓉就是太要强……”她没再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那未竟之语。
钟祉霖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像他当初突兀地出现,留给何柠蓉的,除了那袋屈辱的补偿,便是满村的风言风语。
何柠蓉只当不见不听。
她将熬好的果酱小心舀出,晾凉,装瓶,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
只有在深夜独自躺在冰冷的炕上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银戒指,心口的钝痛才会清晰地提醒她。
那个说过绝不辜负她的人,或许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张雪菲见她似乎真的渐渐将精力投入到生计上,脸色也日渐恢复了往日的红润,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许。
翌日,何柠蓉独自背着装满果酱的背篓,搭上了进城的火车。
她需要这笔收入,更需要用忙碌填满空余的时间,不让自己有多余的心力去回想那个人。
县城街道依旧热闹。
何柠蓉熟门熟路地走向那家与她订了长期合约的咖啡厅,交付了货物,结清了款项。
捏着手里不算厚实但沉甸甸的钞票,她轻轻舒了口气,至少,她和母亲的生活暂时无忧了。
刚从咖啡厅出来,没走几步,一个略显熟悉又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何大小姐吗?”
何柠蓉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眉头已蹙起。
黎铭快走几步,绕到她面前。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藏蓝色呢子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挂着刻意营造的惊讶和一丝掩藏不住的优越感。
“真巧啊,何妹妹。怎么一个人进城?你那位了不起的赘婿呢?”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何柠蓉周身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何柠蓉冷冷抬眼,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
他确实不一样了,不再是宁安村那个穿着洗得发白衬衫的穷酸文员,通身透着一种靠女人翻身后的虚浮气派。
“黎铭,好狗不挡道。”她声音冰寒,不带一丝情绪。
黎铭被她的话刺了一下,脸上伪装的温和瞬间裂开一道缝,妒恨和某种扭曲的快意交织涌现。
他在村里安排了人,自然知道钟祉霖已经多日未曾出现,结合年前那辆来接人的吉普车和后续的流言,他几乎可以肯定。
那个小白脸,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