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红木家具散发着沉肃的气息。
钟德明端坐在太师椅上,虽未言语,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已充斥了整个空间。
钟祉霖一身挺括军装,肩章冷冽,身姿笔挺地站在书房中央,与宁安村那个穿着粗布衣裳,温和沉默的赘婿判若两人。
他垂首,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爷爷,我回来了。”
钟德明抬起眼皮,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冷哼一声,手中盘着的核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被那穷山沟里的野花迷了眼,连自己姓什么,肩上扛着什么担子都忘了!”
钟祉霖沉默片刻,没有辩解,只是再次开口,语气带着认错的姿态,却也不失坚定:“是孙儿任性,让爷爷担心了。但何姑娘她……”
“闭嘴!”钟德明猛地一拍桌面,震得茶杯哐当作响,花白的胡子因怒气而微颤,“你还敢提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乡野村妇,也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钟家的继承人,何时变得这般儿女情长,不堪大用!”
钟祉霖下颌线绷紧,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指尖陷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他想起何柠蓉含泪的眼,想起她强装坚强的模样,心口一阵刺痛。
但他知道,此刻与爷爷硬碰硬毫无益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愈发低沉:“孙儿知错。此次回来,定当全力以赴,拿回属于父亲,属于我的一切。只是孙儿与何柠蓉已结为夫妻,此生绝不负她。待事成之后,还请爷爷成全。”
钟德明盯着他,胸膛起伏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语气稍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哼,你若真有本事,把你堂哥踩下去,稳稳坐上那个位置,届时你愿意如何,我懒得管你!”
“但若你连眼前这关都过不去,连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你又拿什么去护着你那心爱之人?空口白话吗?”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覆雪的庭院,“你不在这些时日,明远那小子,可是把你父亲留下的几个老人都换得差不多了,手段倒是利落。你想拿回继承权,就得做得比他更狠,更绝!让他,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钟家真正的继承人!”
钟祉霖眼神一凛,黑眸中寒意骤升。他微微颔首,声音冷冽如冰:“孙儿明白了。多谢爷爷教诲。”
他知道,这是爷爷给他的考验,也是他必须踏过的荆棘。
只有手握足够的权柄,他才能不再受制于人,才能光明正大地将柠蓉接回身边,护她周全。
从书房出来,廊下的寒气扑面而来。
钟祉霖刚踏出几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从侧面传来。
“二弟?真是好久不见了啊。”钟明远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热情,仿佛真是偶遇般迎了上来,“听说你前段日子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哥哥我看着,真是心疼得很。”
钟祉霖脚步顿住,侧头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是啊,堂哥。确实是拜人所赐,经历了一番难忘的磨难。”
他黑眸如实质般落在钟明远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最好别让我找到背后下手的人。若是找到了……”他语气轻缓,却字字带着杀意:“我绝不会放过他。”
钟明远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镜片后的眼神闪烁,随即又恢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呵呵一笑,抬手想拍钟祉霖的肩膀,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
他也不在意,顺势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语气依旧亲热:“二弟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兄弟之间,自然要互相帮衬。你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幸事。往后啊,这钟家,还得靠我们兄弟齐心呢。”
“齐心?”钟祉霖嗤笑一声,不再与他虚与委蛇,迈开长腿径直向前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但愿如此。”
看着钟祉霖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在廊道尽头,钟明远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他扶了扶眼镜,眼底闪过一丝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