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小院何柠蓉坐在冰冷的炕沿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戒指。
窗外，零星的烟花还在绽放，将夜空点缀得绚烂夺目，却照不亮她心底的寒凉。
已经是新年了。
“祉霖......”她低声唤着这个名字，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空洞。
年夜饭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他温柔纵容的眼神，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讽刺。
他怎么可以在给了她那样真切的承诺和温暖后，就这样消失不见？
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那袋被留下的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
补偿？收留？
原来在他眼里，他们之间的一切，最终只能用这两个词来定义。
心脏一阵阵地抽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再次弥漫开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决堤的泪水。
不能哭，何柠蓉，不准哭！
为了一个骗子，不值得！
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
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伴随着张雪菲担忧的声音：“蓉蓉？你睡了吗？妈进来了？”
何柠蓉猛地回过神，慌忙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湿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妈，我没事，门没栓，您进来吧。”
张雪菲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饺子。
她看着女儿明显红肿的眼圈和强装镇定的样子，心疼得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蓉蓉，”她把碗放在桌上，走过去轻轻揽住女儿单薄的肩膀，“别等了，先吃点东西，啊？现在是新年了，守岁也不能空着肚子。”
何柠蓉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鼻尖一酸，差点又要落泪。
她用力忍住，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妈，新年快乐。”
张雪菲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拍着女儿的背，声音哽咽：“快乐，快乐，我的蓉蓉也要快乐......别想了，小钟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孩子，妈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说不定......说不定是京城家里出了什么急事，他来不及跟你说......”
这话说出来，连张雪菲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什么急事，能让他连当面说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甚至要派人来用那样伤人的话语划清界限？
何柠蓉轻轻从母亲怀里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跳跃的油灯火焰，喃喃道：“嗯，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是我......是我耽误他太久了。他那样的身份，本来就不该困在这种小地方......”
她越是这样说，张雪菲心里就越难受。“蓉蓉，你别这么说......”
“妈，我没事。”何柠蓉打断母亲，站起身，刻意挺直了脊背，“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想歇会儿。您也累了一天了，快去睡吧，我......我再坐一会儿就睡。”
张雪菲看着女儿故作坚强的模样，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得叹了口气，将饺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那......那你记得吃，多少吃一点。妈就在隔壁，有事就喊我。”
“知道了，妈，晚安。”
送走母亲，关上房门，何柠蓉强撑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她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地上。
屋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炕上还放着他昨夜看了一半的诗集，桌上还有他给她买的那台相机......
处处都是他的痕迹，处处都在提醒着她，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说绝不会负她的男人，是如何轻易地抛弃了她。
“钟祉霖......你这个骗子。”她将脸埋进膝盖，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浸湿了衣襟，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怕惊扰了母亲。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面对任何风雨。
可当他真的转身离开，她才发觉，自己的心原来如此脆弱。
外面的烟花似乎渐渐稀疏了，偶尔一声炸响，反而衬得夜更加寂静，更加漫长。
她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浑身冰凉，才挣扎着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