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枭雄的夺取(1 / 2)

建安四年的冬雨带着透骨的寒意,将通往襄阳的官道浇得泥泞不堪。

马蹄铁踏碎了结着薄冰的水坑,泥浆飞溅。

这不是一支普通的行军队伍。黑色的旌旗在风雨中猎猎作响,每一个骑兵都身披重甲,连战马的面颊都被铁甲覆盖,只露出一双双喷着白气的鼻孔。

虎豹骑。

曹操勒住缰绳,胯下的“绝影”不安地刨动着蹄下的烂泥。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远方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巍峨城郭。

“这就是襄阳。”

曹操的声音被风吹散,听不出喜怒。

在他身后,郭嘉裹紧了狐裘,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丞相,兵贵神速。蔡瑁虽送了降书,但这几日襄阳城内必然人心浮动。若是给他们喘息之机,或是让江夏的刘琦回过神来,这城门,怕是就没那么好进了。”

曹操冷笑一声,扬起马鞭指着前方:“喘息?孤就是要让他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传令下去,全军弃辎重,人歇马不歇,日落之前,孤要看到襄阳的城门!”

“喏!”

号角声撕裂了雨幕,黑色的铁流再次加速,如同一条巨蟒,无声地绞向那座毫无防备的孤城。

……

襄阳,州牧府。

原本属于刘表的那张虎皮大椅上,此刻坐着年仅十四岁的刘琮。他身子单薄,宽大的孝服挂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那张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惊恐。

堂下,蔡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靴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舅舅……曹丞相的大军,真的到了?”刘琮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玉佩被汗水浸得滑腻。

蔡瑁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灰败。

他算到了曹操会来,但他没算到曹操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按他的设想,曹操应该先遣使安抚,许以高官厚禄,再徐徐进兵。届时他蔡瑁作为献城首功,依然是这荆州的一方土皇帝。

可现在,斥候传回的消息让他头皮发麻——曹操亲率虎豹骑,昼夜兼程三百里,前锋淳于导已经到了城外十里铺!

这不是来接收投降的,这是来灭国的!

“到了……到了……”蔡瑁喃喃自语,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流进脖子里,冰凉刺骨,“怎么会这么快?宛城的粮草都没动,他就敢直接扑过来?”

“报——!”

一名浑身湿透的亲兵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堂,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声音嘶哑:“军师!曹……曹军前锋已至城下!打着丞相旗号,说是……说是来给刘景升大人吊丧!”

“吊丧?”

蔡瑁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带着五千虎豹骑,全副武装来吊丧?

这是赤裸裸的威慑!这是把刀架在脖子上的“吊丧”!

“他们……他们攻城了吗?”蒯越从旁边的阴影里走出来,声音还算镇定,但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没……没有。”亲兵咽了口唾沫,“来了一骑使者,射了一封箭书上城楼,说是……说是只给一个时辰。”

“念!”刘琮尖叫道。

亲兵颤抖着展开那封被雨水打湿的箭书:“孤奉天子诏,讨伐逆贼。今闻景升公仙逝,特来祭拜。襄阳若开门迎王师,则刘氏宗庙可保,蔡氏富贵延绵;若一个时辰不开……”

亲兵顿了顿,不敢再读。

“读!”蔡瑁厉声吼道。

“若不开……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咣当。”

刘琮手里的玉佩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连滚带爬地扑到蔡瑁脚边,死死抱住他的大腿:“舅舅!舅舅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像徐州那样被屠城!开门吧!快开门吧!”

蔡瑁低头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扶上位的“主公”,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苦涩。

他想起了那个在病榻上被自己气死的姐夫刘表,想起了被逼走的刘琦,想起了这几日城内世家大族那暧昧不清的态度。

他突然明白,自己引来的不是援军,而是一头真正的恶虎。

这头恶虎甚至懒得跟他讨价还价,直接张开了血盆大口。

“异度(蒯越)……”蔡瑁抬起头,看向这位荆州第一谋士,眼中满是祈求。

蒯越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德硅兄,事已至此,还有得选吗?曹公兵锋正盛,这荆州上下,除了黄忠、文聘那几个死硬派,谁还有心思打仗?开门吧……早降,还能落个‘识时务’的名声。”

蔡瑁的身子颓然垮了下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颤巍巍地扶起刘琮,整理了一下他凌乱的衣领,声音干涩:“琮儿,别怕。拿上印信,咱们……出城迎接丞相。”

……

一个时辰后,襄阳北门。

厚重的千斤闸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升起,巨大的吊桥重重地砸在护城河岸上,激起一片泥水。

城门洞开。

刘琮双手捧着那方象征荆州九郡权力的铜印,跪在湿冷的泥地里,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在他身后,蔡瑁、蒯越以及荆州的一众文武官员,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没有人敢抬头。

因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正扑面而来。

那是成千上万只马蹄踏击地面的震动,是铁甲摩擦的铿锵声,是无数双冷漠眼睛注视下的死寂。

“踏、踏、踏。”

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缓缓走过吊桥,停在了刘琮面前。

曹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跪伏在脚下的荆州权贵,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太容易了。

比起当年在徐州跟陶谦死磕,比起在宛城被张绣偷袭,这一次,他几乎没有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这座天下坚城。

这就是势。

当你挟天子以令诸侯,当你拥兵百万,当你刚刚击溃了袁术、吕布,这天下的软骨头,自然会跪在你面前。

“这就是荆州牧的印信?”

曹操翻身下马,靴子踩在泥水里,发出噗嗤一声轻响。

他走到刘琮面前,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印信,而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刘琮的肩膀。

“好孩子,受苦了。”

这声音温和醇厚,像极了一位慈祥的长辈。

刘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些日子的恐惧、委屈,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丞相……丞相若是再不来,侄儿……侄儿就要被那刘琦害死了……”

“不哭,不哭。”曹操接过印信,随手递给身后的许褚,然后亲自扶起刘琮,“有孤在,这荆州的天,塌不下来。”

说着,他的目光越过刘琮,落在了跪在后面的蔡瑁身上。

蔡瑁只觉得头皮一炸,连忙把头埋得更低:“罪臣蔡瑁,拜见丞相!未能远迎,死罪,死罪!”

“哎,德硅这是说的哪里话。”

曹操大笑着走过去,一把托住蔡瑁的手肘,将他扶了起来,“若非德硅深明大义,劝导刘琮归顺朝廷,这襄阳城还要遭多少兵灾?你是首功!大大有功!”

蔡瑁受宠若惊,腿肚子都在转筋:“丞相谬赞,丞相谬赞……”

曹操拍了拍蔡瑁的手背,那双手冰凉且潮湿:“进城!孤要在州牧府设宴,为诸位压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