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士们粗暴地将其他旅客赶走,清空了整个二楼最好的房间。
逢纪在侍女的簇拥下,施施然走上楼。
他甚至都没看一眼楼下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商旅。
“影鼠”所在的商队,自然也被赶了出来。
商人们骂骂咧咧,最后只能花几个铜板,挤在驿站后院那充满臭味的马厩草棚里。
“影鼠”找了个最黑暗的角落,靠着墙坐下。
他听着楼上传来的丝竹声和逢纪那高谈阔论的笑声。
“……区区一个李峥,泥腿子出身,能得主公亲封一个都尉,已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待我明日抵达,他必出城三十里相迎!”
“哈哈哈……”
逢纪的笑声,穿透了地板,传到楼下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商人们的咒骂声更低了。
黑暗中,“影鼠”没有理会这些。
他从怀中摸出一柄小小的匕首,又摸出一块磨刀石。
“唰。”
“唰。”
“唰。”
在楼上觥筹交错的喧闹声中,他一下一下,专注地磨着自己的刀。
刀锋在昏暗的火光下,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寒芒。
他不是在准备杀人。
他是在磨砺自己的感官,磨砺自己的意志。
他,就是曹操刺向安平的一柄刀。
第二天清晨。
逢纪的车队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再次启程。
华丽的马车卷起漫天尘土,朝着东方扬长而去。
稍后,那支不起眼的皮货商队也缓缓驶出驿站。
赶着骡车的“影鼠”,拉了拉头上的破斗笠,遮住了自己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他回头,看了一眼逢纪车队消失的方向。
一明,一暗。
一个带着世家的傲慢,前去施舍。
一个带着枭雄的谨慎,前去审判。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
袁绍的使者,正畅想着贼寇跪地求饶的荣耀。
他并不知道,一场截然不同的欢迎仪式,正在安平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