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巨大的沙盘被推到了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特制的、微缩版的交易所报价板。
几名小太监正根据前线传来的飞鸽传书,手忙脚乱地更换着上面的木牌数字。
木牌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发出的“啪啪”声,听在人耳中,竟有一种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陛下。”
袁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朱祁钰身后,声音低沉,“侯景然那边已经乱了。他们正在四处筹钱,甚至派人去了黑市,想要变卖手中的地契。”
“困兽之斗。”
朱祁钰坐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玻璃棋子。
他的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慵懒,完全看不出正在指挥一场涉及千万两白银的国战。
“告诉顺天府尹,今日京城所有当铺、钱庄,一律停业整顿。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们放款,就是通敌叛国。”
“是。”袁彬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这就是绝户计。
断绝一切后路,关门打狗。
“另外。”
朱祁钰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把最后那篇文章发出去吧。”
“是时候给这场闹剧,画上一个句号了。”
……
午时三刻。
就在市场陷入一种狂热的胶着状态时,第三份《大明日报》号外,如同一枚重磅炸弹,在京城上空引爆。
这一期,没有长篇大论。
整版只有一篇文章,标题只有一个字,占据了半个版面,霸气侧漏,触目惊心:
《朕》。
文章的内容,是用白话文写的,通俗易懂,却字字千钧:
“朕听说,有人想做空大明?有人觉得朕的股票不值钱?”
“好。”
“从即日起,朕以大明国库、皇家内帑、以及未来五年的海贸税收,为股市兜底。”
“皇家纺织的股票,朕说它值多少,它就值多少。”
“今日收盘前,朕要看到它涨停。”
落款处,没有签名,只有方方正正、鲜红刺眼的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国家意志宣告!
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下场,对所有空头进行的降维打击!
在这份宣告面前,所有的技术分析、所有的资金博弈、所有的市场规律,统统成了废纸。
因为皇帝就是规律。
皇帝就是天!
轰——!
市场彻底沸腾了。
如果说之前的上涨还是资金推动的,那么此刻的暴涨,就是信仰的狂欢。
无数原本还在观望的商贾、百姓,此刻像疯了一样冲向柜台。
“买!我有多少钱买多少!”
“我要跟着皇上赚钱!”
“谁敢卖?谁卖谁就是傻子!”
报价板上的数字,已经失去了意义。
它不再是跳动,而是直接翻页!
十五两!
二十两!
二十五两!
短短半个时辰,股价不仅收复了失地,更是创下了开市以来的历史新高!
……
茶楼雅间。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灵堂。
死一般的寂静。
赵得柱瘫软在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散发着难闻的骚味。他双眼无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干爹……我的钱……”
皮埃尔则是双手抱头,缩在墙角,身体剧烈颤抖。他知道,法兰克银行完了,他也完了。回到欧洲,那些愤怒的股东会把他撕成碎片。
而侯景然。
他依旧站在窗前,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报价板,眼球突出,充满了血丝。
二十八两。
这是最后的数字。
也是宣判他死刑的数字。
爆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