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京城的晨钟还未敲响,景泰交易所门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千人。
与昨日的哭天抢地不同,今天的人群显得格外沉默。
那是一种绝望到极致后的死寂。
许多人手里拿着早已写好的遗书,眼神空洞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他们不是来交易的,是来等待最后的判决,或者说,是来给自己找一个了断的地方。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死寂。
数十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策马而来,他们并没有驱赶人群,而是将一捆捆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纸张,抛向了人群。
“《大明日报》号外!《大明日报》号外!”
“皇家纺织暴跌真相!海外番邦恶意做空大明!”
“太子中毒案元凶锁定!金融战与投毒案系同一伙贼人所为!”
锦衣卫高亢的嗓音,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冷水。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一名识字的老秀才颤巍巍地捡起一张报纸,借着微弱的晨光念了起来:
“……近日京师股市之动荡,非经营之过,乃有心人之祸。据查,有海外法兰克国奸商,勾结前朝余孽,以此牟利,意图通过做空大明核心产业,以此要挟朝廷……”
头版头条,那一个个黑体大字,如同一把把利剑,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而在报纸的副版,更是刊登了一幅详尽的图解。
那是华若博士用显微镜拍摄的毒药成分图,以及锦衣卫从广州法兰克银行查抄的资金往来账目复印件。
铁证如山。
“原来是洋鬼子搞的鬼!”
老秀才猛地将报纸拍在大腿上,浑浊的老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怒火,“我说怎么跌得这么邪乎!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
“还有前朝余孽!这帮杀千刀的!”
“太子殿下是为了我们才遭了毒手啊!”
“不能卖!绝不能卖!卖了就是资敌!就是卖国!”
愤怒,是一种比恐惧更有力量的情绪。
短短一刻钟,这股怒火就点燃了整个广场。原本准备割肉离场的散户们,此刻一个个红着眼睛,死死攥着手中的股票凭证,仿佛那不是废纸,而是护卫国家的刀枪。
……
茶楼雅间。
侯景然看着楼下群情激奋的人群,手中的茶杯重重顿在桌上。
“这朱祁钰,就会搞这些煽动民意的把戏!”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一群泥腿子,知道什么叫资本?喊两句口号就能把股价喊上去?简直是笑话!”
皮埃尔也耸了耸肩,一脸轻松:“侯先生,不用担心。情绪是暂时的,资金才是永恒的。这些散户手里的钱加起来,也抵不过我们的一根手指头。等开盘再砸一波,他们就会乖乖跪下来求饶。”
“没错。”
赵得柱在一旁附和道,“干爹已经把宫里最后的一笔养老银子都调出来了,加上您从地下钱庄借的高利贷,咱们手里的筹码,足足有三千万两!就是神仙来了,也挡不住这一波!”
当——!
开盘的钟声,终于敲响。
侯景然猛地站起身,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对面的报价板。
“给我砸!”
他对着早已待命的操盘手吼道。
然而。
下一秒。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报价板上,“皇家纺织”的价格,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暴跌。
相反。
它以一个诡异的姿态,直接高开了一成!
“怎么回事?谁在接盘?!”侯景然失声尖叫。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数字突然开始疯狂跳动。
不是向下。
而是向上!
如同一条挣脱了锁链的狂龙,直冲云霄!
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