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在尽忠?”
“不。”
百户收起卷宗,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你只是一颗被丢弃的棋子。”
“甚至,连弃子都算不上,只是一坨用来恶心人的烂泥。”
“不……不可能……”
张霖喃喃自语,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信念崩塌的声音,比骨头碎裂更清晰。
他一直坚信王诚和侯景然能掌控一切,坚信只要自己扛住,等风头一过,依然是朝廷的功臣。
但现在,铁证如山。
他的坚持,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牢。
不是因为肉体的疼痛,而是因为精神的绝望。
“我说!我全说!”
“是王诚!是侯景然!是他们逼我的!”
“他们给了我三万两银子!许诺我入阁拜相!”
“我是冤枉的!我是被逼的啊!”
竹筒倒豆子。
心理防线一旦决堤,便是洪水滔天。
书记官手中的笔飞速舞动,记录下每一个字。
如何接头,如何策划,如何在朝堂发难,如何伪造证据……
一条条毒蛇,从张霖的嘴里爬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
完整的口供连同广州传来的证据,摆在了御书房的案头。
资金流向、采购清单、番商供词、御史招供。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矛头精准地指向了两个人:
前台的操盘手,宁远侯后人,侯景然。
深宫的内应,司礼监秉笔太监,王诚。
于谦看着卷宗,眼中怒火中烧。
“陛下,证据确凿,罪不容诛!臣请旨,即刻调动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查抄宁远侯府,缉拿王诚!”
朱祁钰没有立刻回应。
他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那份沉甸甸的卷宗,目光却穿透了厚重的宫墙,望向了那片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抓人?
太简单了。
只要一道圣旨,这两人今晚就会成为诏狱里的两堆烂肉。
但,这不够。
远远不够。
“抓了他们,银子呢?”
朱祁钰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于谦一愣:“查抄家产,自可充公。”
“杯水车薪。”
朱祁钰摇了摇头,随手将卷宗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们用这些脏钱,在朕的交易所里兴风作浪,搞得人心惶惶,让无数百姓血本无归。”
“杀了他们,不过是头点地。”
“他们想用金融搞垮朕的新政,用阴谋颠覆朕的储君。”
“那么。”
朱祁钰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如血。
“朕就要在他们最得意、最自以为是的领域。”
“让他们输得倾家荡产。”
“让他们看着自己的财富、希望、野心,在数字的跳动中,灰飞烟灭。”
他猛地转身,衣袖带起一阵劲风。
“大伴!”
“奴婢在。”
“去,把景泰交易所这几日的股价走势图,给朕拿来。”
片刻后,一张绘有红绿曲线的图纸铺在御案上。
那是一条断崖式下跌的曲线。
那是敌人的战果,也是他们的死穴。
朱祁钰的手指,在那条曲线的最底端重重一点。
眼中寒光乍现。
“在逮捕之前。”
“朕要先对他们执行一次——经济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