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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哈尔滨暗涌(1 / 2)

陈青山在风雪中奔袭三日,终于在第四天傍晚抵达哈尔滨城郊。远远望去,这座被称为“东方莫斯科”的城市灯火璀璨,欧式建筑的尖顶在暮色中勾勒出冷硬的轮廓,却透着一股压抑的肃杀。

越靠近城区,空气中的紧张感就越发明显。道路两旁的电线杆上张贴着日伪政府的宣传标语,纸张在寒风中哗啦作响。偶尔有日军卡车轰鸣着驶过,溅起一片泥泞的雪水。陈青山拉了拉破旧的棉帽,将脸埋进竖起衣领中,小心地避开主路,按照赵虎的叮嘱,绕向一处废弃的货运码头。

码头四周杂草丛生,积雪掩盖了大部分铁轨和货箱。一座破败的木质岗亭歪斜在入口处,玻璃早已破碎。陈青山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无人看守后,才猫着腰快速穿过锈迹斑斑的龙门吊阴影,从一个破损的栅栏缺口钻了进去。

城区内的景象更令人窒息。街道上巡逻的日军宪兵和伪满警察随处可见,皮靴踏在积雪上的“咔哒”声,如同丧钟在耳边回响。每个十字路口都设有临时检查点,行人被迫排成长队,接受盘问和搜身。陈青山混入一群刚下工的工人中,低着头,学着他们疲惫而麻木的神情,小心地避开那些戴着白袖章、眼神锐利的便衣特务。

他不敢停留,根据记忆中的路线,朝着中央大街方向快步前行。街道两侧的欧式建筑华美依旧,但许多店铺都挂上了日文招牌,刺眼地宣示着占领者的存在。穿着和服的日本女子撑着纸伞走过,与衣衫褴褛的中国乞丐形成残酷对比。空气中弥漫着煤烟、食物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令人窒息。

中央大街比想象中更繁华,却也更危险。宽阔的街道铺着凹凸不平的面包石,两侧林立着装饰繁复的俄式建筑,华丽的穹顶和雕塑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冷峻。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礼帽的便衣特务如同幽灵般穿梭在人群中,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每一个行人,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迹象。一家挂着“武藏屋”招牌的日式料亭门口,几个喝醉的日本军官正大声说笑着,腰间的军刀晃动着危险的光芒。

陈青山压低帽檐,将自己裹在破旧的棉袄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逃难者。他缩着脖子,脚步匆匆地穿过人群,心跳却如擂鼓。每一次与黑衣人的擦肩而过,都让他后背发凉。

终于,在街道中段一处相对安静的转角,一块古铜色的招牌映入眼帘——“时光钟表行”。招牌不大,字体古朴,边缘有些许磨损,透着一股历经岁月的气息。橱窗玻璃擦得十分干净,里面陈列着几款精致的座钟和怀表,黄铜与珐琅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秒针规律地跳动着,与街外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仿佛一处被时光遗忘的孤岛。

陈青山在街对面停顿了片刻,假装系鞋带,目光却快速扫视四周。一个卖烟的小贩倚在墙角,目光懒散;两个穿着学生装的少女嬉笑着走过;远处,一个黑衣特务正靠在路灯杆上抽烟,烟雾缭绕中,眼神锐利如鹰。

没有明显的埋伏迹象。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随即推开了钟表行沉重的玻璃门。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驱散了些许压抑。店内温暖而安静,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檀木香和旧纸张特有的气息。各式各样的钟表挂在墙上、摆在玻璃柜中,形态各异,从古老的西洋座钟到精致的腕表,它们发出高低不同的“滴答”声,交织成一片奇异的韵律,如同时光的脉搏在有序地跳动。

柜台后,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老花镜的老者正伏在案上,借助一盏绿罩台灯的光芒,专注地用镊子拨弄着一块怀表的细小机芯。他约莫六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已花白却透着整洁。面容清癯,皱纹如刻,记录着岁月的痕迹。听到铃声,他并未立刻抬头,而是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极小的齿轮放入指定位置,这才缓缓抬起眼皮。镜片后的目光平静而深邃,像是一口古井,波澜不惊。

“先生,看表还是修表?” 老者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而职业化的笑容,声音低沉舒缓,带着一种能让人心安的力量。

陈青山走到柜台前,目光快速扫过店内——没有其他顾客,只有老者一人。墙壁上挂着的各式钟表,仿佛无数只眼睛沉默地注视着一切。他微微倾身,将声音压到最低,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出了约定的暗号:“掌柜的,我这块老怀表,游丝好像乱了,走得时快时慢,还总停。您…能调吗?”

老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极其细微,若非陈青山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他放下手中那柄精细的镊子,动作轻缓而稳定。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陈青山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上、那双修表匠特有的、指节分明且带着些许旧伤的手指上、以及他因长途跋涉和高度紧张而紧绷的肩膀上快速扫过。几秒钟的沉默,店内只有钟表的滴答声,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哦?游丝乱了?这得看仔细了…先生这表…是瑞士心?还是…日本芯?”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的红木柜台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

关键的第二句暗号!陈青山强压下狂跳的心脏,迎上老者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一字一顿,清晰地回答:“都不是。是中国心。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芯子…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