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既明翻出张西域地图,用朱砂在冰莲谷周围画了个圈:“知微堂在谷外三十里有个据点,能提供粮草。我让他们备了‘穿冰鞋’,就是鞋底嵌了铁齿的那种,在冰面上走不易滑。”
青黛端来刚温好的冰莲酿,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片花瓣,在陶碗里轻轻打转:“小姐,带上这个吧。暖身子,也能安神。”她往云织雾的行囊里塞了包艾草饼,“沈婆婆说路上吃这个,不容易染风寒。”
暮色降临时,车马已在城门外等候。陆承业拄着拐杖来送行,老将军的披风上还沾着朝露,手里攥着个布包,塞给云织雾:“这是当年我在昆仑墟缴获的匕首,能劈开三尺厚的冰。丫头记住,保住自己比什么都重要,实在不行就退回来,外祖父带兵去帮你们。”
云织雾握着冰凉的匕首,看着老将军鬓角又添的白发,眼眶突然发热:“外祖父放心,我们一定平安回来。”
马车驶离京城时,雨已经停了。天边裂开道缝隙,夕阳的金辉从云里漏下来,给城墙镀上层暖色。云织雾回头望了眼,工坊的烟囱正冒着袅袅炊烟,青黛站在门口挥手,龙血树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只守护着家园的玄鸟。
“在想什么?”江叙白递过来块艾草饼,饼上的芝麻还带着温度。
云织雾咬了口,清甜混着艾草的微苦在舌尖散开:“在想父亲说的‘守’。他说工匠的本分是守艺,可现在看来,有时候守的不只是手艺,还有人,还有地方。”
萧既明正和沈砚凑在马灯下研究铜盘,少年指着祭坛旁的暗河支流:“堂哥说这里有个漩涡,”
“小屁孩懂什么。”萧既明敲了敲他的脑袋,却把穿冰鞋往少年面前推了推,“这个给你穿,别到时候吓得哭鼻子。”
马灯的光晕里,铜盘上的冰莲谷地图泛着冷光。云织雾摸出那枚玄鸟莲种子,此刻它的红光已经褪去,却像有了生命般,在掌心微微发烫。她知道前路必定艰险,冰莲谷的冰层下藏着未知的危险,蛇神教的余党或许正拿着活木散等待时机,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只要玄鸟莲的种子还在指引方向,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夜深时,马车在驿站歇脚。沈砚抱着《昆仑杂记》睡得正香,嘴角还沾着饼屑。江叙白在灯下修改地图,笔尖划过冰莲谷的暗河,留下淡淡的墨痕。萧既明靠在车壁上打盹,怀里还攥着解木膏的瓷瓶。
云织雾坐在窗边,看着天边的残月。月光落在玄鸟印的令牌上,泛着冷冽的光,像昆仑墟的冰面。她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血玉坠,摸出来握在掌心,玉坠的温度混着种子的暖意,让人心安。
或许这就是传承吧——父亲的机关术,母亲的血玉坠,守陵人的镇脉石,还有此刻身边人的陪伴。一代又一代人守着自己认定的东西,像龙血树扎根大地,像冰莲绽放在寒冬,看似微弱,却能抵挡千难万险。
马车再次启动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沈砚揉着眼睛凑到窗边,突然指着远方大喊:“是祁连山!过了山就是昆仑墟了!”
云织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连绵的雪山在晨光中泛着银光,像条沉睡的巨龙。她知道,真正的考验就在前方,但只要心里的那点光不灭,就没有跨不过的冰崖,没有堵不住的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