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门内的教堂尖顶刺破了秋日的云层,十字架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刘阳明站在雕花铁门外,粗布短打的袖口被风掀起,露出腕间被铜环磨出的红痕。袖袋里的银十字架硌着肋骨,像块带着温度的烙铁 —— 这是他潜入教堂的唯一信物,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站住!” 守门的洋教士拦住他,黑袍上的银线在阴影里闪着冷光,“你找谁?”
刘阳明摸出银十字架,指尖故意在刻着的阿拉伯数字上摩挲:“利玛窦神父让我来的。”
洋教士的目光在十字架上停留片刻,侧身让开道路。教堂的庭院里种着几株悬铃木,枯叶在石板上滚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只细碎的脚步。刘阳明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发髻里的 U 盘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与头皮的摩擦带来微弱的刺痛,提醒他此刻的险境。
走进教堂,穹顶的彩绘玻璃将阳光折射成斑斓的光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像打翻的调色盘。几排木制长椅空荡地排列着,尽头的圣坛上燃着蜡烛,火苗在穿堂风里摇曳,将耶稣受难像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这场景让刘阳明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的圣诞夜,室友们挤在学校的礼堂里,唱诗班的歌声像羽毛般拂过耳畔,彩绘玻璃透进的月光落在他摊开的《西方哲学史》上,书页里夹着的银杏叶标本已经泛黄。那时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清代的教堂里,带着杀人的秘密,寻找颠覆王朝的证据。
“时空共鸣”—— 这个在现代物理学里只存在于理论中的概念,此刻却无比真实地攫住了他。教堂的穹顶与礼堂的拱顶重叠,蜡烛的光晕与舞台的聚光灯交融,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有着相似的轨迹。
“你来了。”
利玛窦的声音从圣坛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恍惚。传教士换上了件绣着金线的祭服,手里拿着本厚重的拉丁文圣经,书页边缘已经磨损。“八爷说,你很聪明,果然没看错。”
刘阳明强迫自己从幻觉中抽离,指尖在袖袋里攥紧了铜环:“神父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是‘他们’。” 利玛窦朝圣坛后的忏悔室努了努嘴,黑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光斑,“进去吧,他们在等你。”
刘阳明的心脏猛地一缩。忏悔室的木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光,像只窥视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狭小的空间里坐着个戴斗笠的人,斗笠的边缘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嘴角露出的道疤痕,像条扭曲的蜈蚣。“十字信物带来了?”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陕西口音 —— 是白莲教的人!
刘阳明掏出银十字架,放在两人之间的隔板上。斗笠人拿起十字架,指尖在阿拉伯数字上反复摩挲,突然冷笑一声:“八爷倒是信得过你,连‘末日’都告诉你了。”
末日?刘阳明的眉头皱起。他们把政变日期称为末日?
“黄河岸边的事,都安排好了?” 斗笠人突然问道,手指在隔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