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光会照妖(1 / 2)

金殿内檀香混着晨露的潮意,在蟠龙柱间织成雾帐。

裴文远的广袖拂过御案时,明黄缎盒“啪”地掀开,暗红血诏上的凤印撞进众人瞳孔——那是他昨夜亲手蘸着朱砂拓的,拓完后还命人用冰帕敷了半时辰手腕,好让指节的颤抖不显。

“先帝遗命在此!”他喉结顶着朝珠滚动,声音拔高三分,“女主不得干政,掌医司即日裁撤!”

满朝鸦青绯色的朝服簌簌跪了一地。

沈知微的玄色披风扫过汉白玉阶,在殿中拖出半道影子。

她托着琉璃盘的手稳如磐石,盘底透明液体随着步伐轻晃,倒映着她眉峰的冷:七夜未眠的熬红,在此时倒成了锐光。

“臣请验诏。”

这三个字像块烧红的炭,“滋啦”一声烫穿殿内的死寂。

裴文远的金护甲在缎盒边缘抠出白痕——他早料到这女人会闹,却没料到她敢在金殿上动先帝遗诏。“沈司主莫不是瞧着诏书染了圣血,便想借医官身份...”

“非为质疑先帝。”沈知微打断他,琉璃盘递到裴文远面前时,混着硝石凉意的风卷过她鬓角,“而为查验今人。”

她指尖轻叩盘沿,石灰水与硝石的混合液便顺着她指缝里的细管,均匀洒在诏书上。

裴文远盯着那片水痕漫开,喉间泛起苦胆味——这是他昨夜在密室里反复试过的,用松烟墨掺了朱砂写隐文,又用蛋清封了层膜,原以为能撑到宣诏后烧毁,可此刻纸面竟泛起淡红,像被剥了皮的伤口。

“取凸镜。”

胡观星捧着水晶凸镜的手在抖。

这镜子是他昨夜从钦天监星象阁偷拿的,原想等裴相事成后再放回去,此刻却成了照妖镜。

沈知微接过时,镜面映出他额角的冷汗——那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把月白官服洇出块深色。

正午的阳光穿堂而入,经凸镜折射成一束金线,精准钉在诏书上。

满殿人跟着那束光抬头,便见淡红隐文像活过来的虫,从纸纹里钻了出来:“此诏待沈氏离宫,即焚。”

“放肆!”裴文远的象牙笏板“当”地砸在案上,震得金殿铜鹤都晃了晃,“这必是你事先做的手脚!”他转身揪住胡观星的衣领,“钦天监的镜子怎会到你手里?”

胡观星被扯得踉跄,后颈抵在蟠龙柱上,冰凉的柱漆粘住冷汗。

他望着沈知微身后的小满——那丫头正捧着半卷密档,封皮上还沾着钦天监藏书阁的霉味,是他亲手抄的七夜星图,每夜都记着“勾陈不动,帝星朗朗”。

“胡大人。”沈知微的声音像根细针,“您昨日说‘紫微晦暗,帝星将移’,可实测星图里,北极勾陈连偏半分都无。”她指尖点过密档上的朱批,“这七夜的凶兆奏本,莫不是有人替您改了?”

胡观星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扑通”跪了下去,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是裴相!”他扯着官服前襟,“他说若不按日奏凶兆,便要我全家去岭南充军...”话音未落,裴文远的巴掌已甩在他脸上,指节上的翡翠扳指刮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