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心跳不撒谎(2 / 2)

铜管贴着周嬷嬷手背的老茧,她垂眸道:“您听听,我的心跳有没有算计。”

周嬷嬷的手颤了颤。

她将铜管一端抵在沈知微心口,另一端贴在自己耳上。

窗外的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偏殿里只余“咚、咚”的心跳声,稳得像钟摆。

老人闭了闭眼,声音轻得像叹息:“原来世上真有不怕脏手,也不贪功的人。”

掌医司值房的烛火熬到三更。

小德子抱着一摞旧档缩在案角,笔尖在辛未年七月初三的记录上戳出个洞:“司主,守脉堂那晚失踪十一人,可只寻回八具尸骨。”他翻出一页泛黄的药方,“还有陈氏献的‘安神引气散’,磁石剂量比寻常方子多了三倍!”

沈知微的烛芯“啪”地爆了个花。

她盯着药方上的“磁石三钱”,突然想起谢玄脑后那道旧疤——当年替他清创时,镊子尖曾触到过硬邦邦的异物。

“欧冶娘!”她推开值房的门,“带熔金炉去暖阁,取谢大人和周嬷嬷的头垢!”

欧冶娘扛着小铁炉冲进来时,发梢还沾着铁屑:“沈司主,您是说……当年他们往人脑袋里塞磁石?”

“北狄秘矿的青冈磁铁砂,得一千度高温才能熔。”沈知微翻出《矿石考》,指尖停在“北狄·青冈”那页,“能搞到这东西的,绝不是普通太医。”

天刚蒙蒙亮,杨瑃的官靴声又响在值房外。

这次他没带随从,怀里抱着本裹着蓝布的旧书:“这是先师的《脉理通考·残卷》,里面记着‘以声引神’之法。”他将书推到沈知微面前,“某昨日见了分频之效,才知固步自封的是我。”

沈知微翻开残卷,泛黄的纸页上写着“共振者,声气相求也”。

她抬头时,看见杨瑃眼底的光——和当年她在手术台上第一次握住手术刀时的光,一模一样。

“明日起,掌医司设音律诊室。”她伸出手,“杨大人可愿与我共研?”

杨瑃的手重重覆上来:“求之不得。”

深夜,值房的铁柜“咔嗒”落锁。

沈知微将《守脉堂秘录》锁进最里层,封条上的朱砂印子红得刺眼。

窗外起风了,她忽然觉得腰间的听诊器在震颤——不是预警音,是铜管与风共鸣的轻响。

她取下管子贴在耳边,仿佛听见无数个心跳声重叠在一起,像春河破冰的声音。

“你们听见了吗?”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值房低语,“从今天起,这声音不再只为一个人跳动。”

次日清晨,掌医司门前竖起块新木牌。

朱漆未干的字迹在晨雾里格外清晰:“凡遇危产,破例施救;凡阻抢救,以谋杀论。”

宫墙四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

小德子抱着新制的《生死簿》从药堂跑出来,正撞见赵六牵着辆青布小轿。

轿帘掀开条缝,周嬷嬷的白发在风里晃了晃,又迅速放下。

“嬷嬷要搬去静养院。”赵六递过个小布包,“她说……往后的事,让年轻人自己守。”

沈知微接过布包,摸到里面硬邦邦的——是块青冈磁铁砂。

她望着小轿消失在转角,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二十个女医列队站在阶下,玄色医服上的银线听诊器绣纹闪着光。

“司主,今日跟诊的轮值表。”最前头的小医女递过木牌,眼睛亮得像星子,“我们想学您,做抢时间的贼。”

沈知微接过木牌,指尖触到牌角的刻痕——是欧冶娘连夜雕的听诊器图案。

她抬头望向宫墙,晨雾正在消散。

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抽芽;有些秘密,却在更深的地方,等着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