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心跳不撒谎(1 / 2)

晨雾未散时,掌医司朱漆门前的汉白玉阶已覆了层人影。

“说是用铜管子听出两个人心跳?”

“我瞧着就是妖术!当年王太妃难产,太医院的李院判搭了三回脉都不敢动刀,她倒好,剖了肚子孩子还活蹦乱跳——”

“嘘!没见杨大人的官轿到了?”

议论声戛然而止。

玄色八抬大轿停在阶前,杨瑃掀帘而下,身后跟着三名银须垂胸的资深太医,四人官服上的“医”字补子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小德子正往药堂抱药杵,见这阵仗手一松,药杵“当啷”砸在青砖上。

他踉跄着跑回值房:“司主!杨大人带了太医院的‘三圣手’来,脸黑得能滴墨!”

沈知微正将新制的听诊器往腰间系,闻言指尖顿了顿。

铜管贴着她掌心的薄茧,还带着欧冶娘昨夜赶工时的余温。

“请去前堂。”她理了理袖口,玄色医服上的银线听诊器绣纹在晨光里闪了闪,“把昨夜画的双心律图也挂上。”

前堂的炭盆烧得噼啪响。

杨瑃踏进门时,靴底的雪水在青砖上洇出深痕。

他扫了眼悬在中堂的大幅图纸,波形如浪的墨迹还未干透:“沈司主,昨日贵司用铜管子分出两人心跳的事,已传到乾清宫。”他指节叩了叩桌案,“若真能察未发病兆,何不早用于先帝?若不能——”

“欺君之罪,是么?”沈知微接过小德子递来的茶盏,杯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杨大人可知,先帝驾崩前三月,太医院呈的脉案里写‘心脉和缓’?”她转身指向双心律图,指尖点在一处断裂的波峰,“这是前日替三皇子侧妃诊脉时的记录——她面上带笑,心跳却早乱成了麻。”

杨瑃身后的白眉太医突然上前:“某倒要看看,这铜管子能比人耳灵到哪去!”

沈知微未动声色,只冲后堂招了招手。

小桃裹着青布衫走出来,面色苍白如纸,右手按在胸口直喘:“司主,我……我心悸得厉害。”

“用旧款听诊器。”沈知微将铜管塞进白眉太医手里,“您先听。”

老太医将铜管一端抵在小桃心口,另一端贴在耳上。

他眯眼细辨片刻,抬眉道:“心脉浮而无力,确是心悸之症。”

“换新款。”沈知微取出欧冶娘昨夜改良的分频听诊器,“这管子能把心跳声拆成三部分——您再听。”

老太医将信将疑地接过。

这次他的表情变了:“这……这底下还有一层?”

“是她藏在袖中的铜铃。”沈知微走到小桃跟前,“你昨日替药童送安胎药时,打翻了半盏朱砂,怕我罚你,便学了心悸的模样。”她伸手从小桃袖中摸出个铜铃,“心跳会说谎,但铜管子不会。”

满室寂静。

杨瑃望着小桃涨红的脸,喉结动了动:“沈司主,某……某替昨日那些风言风语向您致歉。”

“杨大人不必。”沈知微将双心律图收进檀木匣,“从前没人敢听,不是耳朵聋,是心盲。”

话音未落,赵六裹着寒气撞进门来。

他腰间的东厂银牌撞出轻响,密信被揉得发皱:“提督说周嬷嬷开始进食了,但谁都不见,只留话——‘让她带着铜耳朵来’。”

沈知微的手指在匣盖上轻轻一叩。

她解下腰间的听诊器,塞进袖中:“备轿。”

冷宫偏殿的门轴吱呀作响。

沈知微跨进去时,看见周嬷嬷枯坐在窗下,白发在风里乱蓬蓬的,像团未燃尽的灰。

老人转过脸,目光如刀:“你救了他,也等于揭了他的皮。”她指节叩了叩自己太阳穴,“当年他们在他脑子里埋磁石,为的是把他变成听话的刀。如今你治好了他,那些旧伤就成了把柄——你是要拿他的身份做文章,还是替他藏一辈子?”

沈知微将听诊器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