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后的第一周,剧组就像一台刚上油的机器,在磕磕绊绊中慢慢运转起来。老酒馆的木质结构在镜头里泛着琥珀色的光,墙角的蛛网和窗棂上的裂纹都被王摄像的镜头捕捉得恰到好处,高浪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节奏。
“再来一条。”他按下通话器,声音透过对讲机传到片场,“刘一菲,注意你擦杯子的力度,林晚星这个时候对生活已经没什么热情了,动作要再沉一点。”
刘一菲点点头,重新拿起抹布。她的袖口已经磨出毛边,是这几天反复练习的痕迹。为了找到角色的状态,她每天提前两小时到片场,对着镜子练习眼神的变化,从最初的迷茫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闪过的一丝微光,每个阶段都在笔记本上画满了表情示意图。
“卡!”高浪忽然喊道,“灯光师,把逆光再调强点,我要在她侧脸打出棱角来。”
灯光师连忙调整设备,光束穿过窗户,在刘一菲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她下意识地绷紧下颌,这个细微的动作恰好符合林晚星倔强的性格。高浪眼前一亮:“保持这个状态,准备开机!”
陈默坐在角落的藤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旧搪瓷杯。他没看剧本,只是盯着刘一菲的背影,眼神里带着审视。这位年轻女演员的进步速度让他惊讶,前两天还带着表演痕迹的动作,现在已经浑然天成,仿佛她真的在这里擦了三年杯子。
“老陈,下一场该你了。”高浪走过去拍他的肩膀,“注意你的步态,退休警察的腿伤要贯穿始终,但不能刻意。”
陈默起身活动了一下右腿,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放心,这条腿比我还懂怎么演戏。”他当年拍动作片时真的伤过膝盖,此刻不用演,一瘸一拐的步态里自然带着岁月的重量。
拍摄间隙,刘一菲捧着保温杯坐在门槛上,翻开剧本时忽然皱起眉。第37场戏的台词总觉得哪里不对,林晚星被房东催租时,按照原剧本应该哭着求饶,但她在酒馆体验生活时见过真正被催租的服务生,那种绝望里往往藏着不服输的硬气。
“高导,”她犹豫着走到监视器旁,“这段台词能不能改改?”
高浪抬眼看她:“你想怎么改?”
“我觉得林晚星不会求饶。”刘一菲指着剧本,“她可能会说‘再宽限三天,不然我就搬到你家去住’,用玩笑掩饰难堪,这更符合她外柔内刚的性格。”
王胖子在一旁插嘴:“这改动太大了吧?万一影响整体节奏怎么办?”
高浪却陷入沉思。他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文艺片,最打动人的往往是这些偏离预设的真实瞬间。他忽然笑了:“按你说的试试,不好再改回来。”
重拍这场戏时,刘一菲说出那句即兴台词的瞬间,陈默饰演的老周正在吧台后倒酒,闻言手顿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这个细节是他临时加的,却让两个角色的关系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完美!”高浪拍着桌子站起来,“就这么定了!”
收工后,刘一菲在化妆间卸妆,镜子里的自己眼角还带着刻意揉出来的红血丝。助理拿着手机走进来,脸色不太好看:“菲姐,盛世又放黑料了,说你在片场耍大牌,擅自改剧本。”
屏幕上的新闻配着偷拍照,照片里她正和高浪讨论剧本,被刻意截成了争执的样子。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资本的傀儡”“滚出娱乐圈”的字眼刺眼地排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