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声蕴含了万古寂寥与不甘的叹息余韵,尚且萦绕在众人心头,鬼谷子的残魂已淡薄得如同被风吹散的残烟,最后一点意识灵光即将彻底融入虚无,永世沉沦的刹那——
异变,以一种决绝而疯狂的姿态,悍然降临!
那原本即将彻底消散、连最基本形态都无法维持的鬼谷子残魂,并未如同预想中那般无声湮灭。相反,它仿佛回光返照,又或是燃烧了某种超越轮回的执念,猛地向内坍缩!不是简单的凝聚,而是一种极致的、近乎自毁式的压缩!将散逸于天地间的最后一丝魂能,将万载修行烙印在真灵深处的最后一点不朽印记,将那股对天道、对命运、对长生不死的滔天执念,强行收束,凝聚成了一颗仅有芥子大小,却迸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极度凝练的幽暗光点!
这光点,不再仅仅是能量,它是执念的结晶,是疯狂意志的具现,是鬼谷子叶朝戈存在于世的……最后证明!
“周易!” 一道微弱,却异常清晰、冰冷,仿佛直接自九幽深处传来,狠狠凿入周易灵魂本源的意念,骤然炸响!这意念中,再无之前的愤怒与不甘,反而充满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嘲弄、快意、以及某种玉石俱焚决绝的平静。“你,真以为自己是凭借天赋与努力走到今天的吗?不!你不过是这贼老天精心算计、培育出来,用以清除我这颗‘逆乱子’的……另一颗棋子!一把更为锋利,也更为‘合规’的刀!”
周易心神剧震,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他死死盯着空中那枚散发出不祥波动的幽暗光点,全身真气本能地提起,混沌意境隐而不发,心中警铃狂响,完全无法理解这已走到生命尽头的万古老魔,究竟还想掀起怎样的波澜。
“如今……我这颗不听话的‘棋子’即将被彻底抹去,长生梦碎,万载成空……” 鬼谷子的意念继续传来,语调平缓得可怕,却蕴含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但是!我叶朝戈,岂是任它摆布、甘心引颈就戮之辈?我偏不让它如愿!我偏要在这最后的时刻,反戈一击,让它……自食其果!”
他的意念陡然变得尖锐,如同淬毒的匕首,直指核心:
“你!” 那枚幽暗光点仿佛“看”向了周易,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了然与诅咒般的笃定,“你的‘道境’早已圆满!对‘混沌’,对‘秩序’,对万物生灭的理解,甚至触及了我都未曾窥见的本源层面!你所欠缺的,根本非是悟性,非是机缘,而是最笨拙、最积累、却也最不可或缺的——足以支撑你肉身与神魂完成最终蜕变、强行冲开那层天地枷锁的……海量本源灵气!”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周易的识海中炸开!鬼谷子一语道破了他内心深处最大的困境与秘密!的确,他早已感觉自身进无可进,那层壁垒坚不可摧,非是境界不足,而是“力量”不够,是推动生命层次跃迁的“燃料”严重匮乏!这是天地灵气枯竭时代下,所有追寻至高道路者共同的悲哀!
“现在,我本源已毁,道基崩坏,万载修行尽付流水……但这千年来,我布局天下,吞噬八荒,积聚的最精纯、最本源的灵气根基还在!它们是我力量的源泉,也是我罪业的证明!” 鬼谷子的意念中,陡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决断,“与其让它们随我这失败者一同回归这该死的天地,滋养这禁锢众生的囚笼,不如……全部赠予你!”
“什么?!你疯了!” 周易终于忍不住,以神念发出惊怒的质问。这太疯狂了!将一生的死敌作为自己遗产的继承者?这根本不是馈赠,这是最恶毒的诅咒,是将他推向风口浪尖的险恶算计!
“没错!就是全部给你!” 鬼谷子的意念中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报复性的狂笑,“我将我这万载的‘积累’,我这身被天道所忌的‘罪业’,我这不甘的‘执念’,统统给你!我要让你——天道的‘清道夫’,承载着我这‘污染源’的一切,去冲击它设下的禁区!我要让你,替我去走那条我未能走通的长生路!替我去看看,那壁垒之后,究竟是怎样的风景!我要让你,成为我叶朝戈意志的延伸,去完成我未竟的……伐天壮举!”
他的意念如同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咆哮,响彻周易的识海:
“不管他是鬼谷传人,还是你逍遥派道统……超脱这方天地,打破这永恒囚笼,追寻那真正的自在永恒,是我们共同埋藏在血脉灵魂深处的本能与渴望!不是吗?!哈哈哈哈!”
“现在,我把我的一切,我所有的‘可能性’,都赌在你身上!我倒要看看,得到了我这‘万载逆贼’全部遗产的你,这自诩公正、掌控一切的天道,还能不能再视你为‘合规’的棋子!它还能拿出什么来阻止一个集‘正’与‘邪’,‘顺’与‘逆’于一身的存在!这岂非是天大的讽刺?!哈哈哈!!!”
这疯狂到极致的计划,这损人不利己、只为了在最后时刻狠狠恶心“天道”一口的终极报复,让周易心神摇曳,道心都产生了剧烈的波动。这已非简单的恩怨,而是上升到了一种对命运、对规则的终极叛逆!
然而,鬼谷子的行动,根本不容他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