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远非一帆风顺。许多古老的理论用词晦涩,隐喻重重,不同魔法体系、不同时代学者留下的知识甚至存在相互矛盾或理解偏差之处。
卢卡常常为了验证一个参数、理清一个概念,不得不进行反复的推导和大量的验证性计算,废弃的草稿纸在桌子一角堆起了不小的一摞。
有时他会陷入僵局,盯着那些复杂的符文和公式直到眼睛酸涩;有时又会在深夜灵光一闪,猛地坐起,抓过羽毛笔飞快地记录下转瞬即逝的灵感。
时间在笔尖与羊皮纸的沙沙摩擦声中悄然流逝,城堡窗外,黑湖的湖水从初春的清冽逐渐变得深沉,天气也一日日炎热起来,预示着学年的结束和暑假的临近。
在假期正式开始前的一个深夜,万籁俱寂,唯有禁书区角落一盏孤立的油灯散发着稳定而温暖的光晕,卢卡终于缓缓地,以一种特殊的仪式,放下了手中蘸水笔尖已有些磨损的羽毛笔。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但更多的是一种充实的满足感。他抬手揉了揉因长时间专注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在他面前,铺陈着一份厚厚羊皮纸,上面是详尽的改进方案论述、复杂的魔法构型图、能量流动模拟以及理论基础阐释。
虽然这仍然只是一个停留在纸面上的理论模型和设计蓝图,并未经过实际制作与检验,但卢卡凭借其日益深厚的魔法理论功底和对多个魔法分支融会贯通的理解,内心几乎确信其核心逻辑的可行性与巨大潜力。
这个改进后的探测器,理论上将能更有效地过滤掉那些无意义、无特定目标的灵魂碎片,并对真正的承载着伏地魔灵魂碎片的魂器,产生更强烈的、更具独特指向性的反应。
兴奋与成就感之余,他也异常冷静和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目前的局限。这个设计方案,尤其是核心感应元件的微观重构、能量导流符文的全新刻录与耦合,涉及到了炼金术实践中极高深、精妙的操作技巧和对魔力极精细的掌控能力,这远非他目前主要通过理论学习和简单魔法物品制作所能达到的水平。
“脑子会了,手还没会。”卢卡望着自己因为长时间书写而略带墨渍的手指,自嘲地低声笑了笑。
他非常清楚,这种级别的精密炼金造物,交给当代最伟大的炼金术士、经验无比丰富的尼克·勒梅先生来亲手制作,或至少是在他的严格监督与指导下完成,才是最稳妥也是最能保证成品效果与安全性的选择。
他不会因为这是自己独立完成的设计就产生任何不切实际的冒险念头,贸然动手尝试,那不仅可能毁掉勒梅提供的珍贵材料,更可能导致魔法反噬、装置失效甚至无法预料的危险后果。
他将这份凝聚了数月心血的厚厚设计方案仔细地卷起,用一根深紫色的丝绸系好,并施加了一个简单的防皱防潮咒。
是时候将它交给邓布利多教授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刚洒满霍格沃茨的塔楼尖顶,卢卡便在校长办公室找到了邓布利多。办公室内充满了各种银器发出的轻柔嗡鸣声,福克斯站在它镀金的栖枝上,梳理着华美的羽毛,发出如同天籁般轻柔的鸣叫。
卢卡将那份系好的羊皮纸卷递了过去。
“教授,这是基于伊弗内斯的知识碎片、勒梅先生的传承启发,以及禁书区相关文献综合设计出的探测器改进方案。”
“从理论上论证,它可以显着提升探测器的精准度与特异性,能够更直接地定位到汤姆·里德尔独特灵魂印记的碎片,并有效屏蔽大部分非目标的灵魂杂波干扰。”
邓布利多接过羊皮纸卷,解开丝带,在办公桌上缓缓展开,开始仔细地阅读起来。他看得非常慢,时而因某个精妙的设计而微微点头,时而又会因为某个复杂的计算环节而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长长的银白色胡须。
办公室内一时间只剩下羊皮纸翻动的细微声响和福克斯偶尔的轻鸣。
良久,他终于抬起头,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惊叹与赞赏的光芒。
“非常精妙,卢卡,远超我的预期。”他的声音带着由衷的赞许,“尤其是这个‘灵魂特质识别模块’与‘炼金能量聚焦矩阵’的耦合设计,你巧妙地利用了不同魔法体系间的互补性,简直是天才的构想。”
“你成功地将来自不同源头、甚至带有危险色彩的知识,融会贯通,创造性地解决了我们目前搜寻魂器时面临的核心难题——效率与精准度不足。”
他语气中的欣赏毫不掩饰,“我会尽快通过安全途径联系尼克,他见到这份详尽而富有创见的方案,一定会感到非常欣慰和高兴。由他亲自出手,或者在他的指导下,新的、更强大的探测器想必很快就能从蓝图变为现实。”
卢卡感到一阵巨大的轻松和深切的满足感涌上心头,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他看向邓布利多,眼眸中闪烁着坚定而充满信心的光芒:“有了这个改进后的工具,我们搜寻并摧毁剩余魂器的效率将大大提高,进程也会大大加快。教授,我坚信,伏地魔彻底、永久地从这个世界消失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邓布利多将羊皮纸重新小心地卷起,放在办公桌上一个显眼且安全的位置,他的目光透过半月形镜片,落在卢卡年轻却已显露出非凡坚毅与智慧的脸上。
他内心深处同样相信,因为卢卡的努力,前景变得前所未有的光明,胜利的天平正在向他们倾斜。但历经两次巫师战争、与汤姆·里德尔周旋多年的经验,让他习惯性地保持着一份必要的审慎与警惕。
“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卢卡。”他温和地说,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磐石,“你的智慧、勤奋和创造力,已经为我们驱散了大量的迷雾,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但是,我们必须时刻牢记,汤姆·里德尔,即伏地魔,是我所见过的最为狡猾、最具天赋、也最为危险的黑巫师。他对于生存和权力的渴望超乎想象,即使在看似穷途末路之际,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反而可能更加危险、更加不择手段。”
“越是接近最终的胜利,我们越不能有丝毫的松懈、自满或轻敌。”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卢卡面前,湛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当我们最终不得不面对他本人,或者他的任何一个精心隐藏、可能附带着恶毒诅咒的魂器时,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运用我们全部的智慧、勇气和力量。”
“任何形式的低估,哪怕只有一丝一毫,都可能是我们所能犯下的、最致命且无法挽回的错误。”
卢卡迎上邓布利多那混合着赞赏、期许与严肃警告的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认真而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完全明白校长这番提醒的深刻含义与至关重要性。
自信源于充分的准备和实力的提升,但这绝不等于可以掉以轻心的傲慢,尤其是在面对伏地魔这样将黑魔法推向极致、行事毫无底线的敌人时。
“我明白,教授。我会时刻保持警惕,绝不会因为阶段的成果而放松。”卢卡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在最终的胜利到来之前,每一刻都不能松懈。”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很好。那么,先去享受你应得的假期吧,卢卡。知识的探索需要专注,但也需要适当的休憩来沉淀。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我和尼克。”
他转向窗外,目光投向远方,“而我们,也需要为即将到来的、更关键的阶段,做好万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