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五毒断魂(1 / 2)

三月初三,上巳节。

这天是举行妈祖灯塔开工奠基典礼的日子,也是果阿岛城交付萨达西瓦之期。

按照原计划,金毛鲍中堂的船队也要在此日启程东归。

呛风东归经过指西司印度委员会审核,全票通过,并非张昊独断专行。

半岛军仓物资堆积盈满,倘若坐等6月刮西南季风时候再运输,将会面对更多问题,因为伴随6月季风而来的还有洪涝、疟疾和葡夷。

各部门头目心里都有数,半岛3\/4的降雨量集中于西南季风季,届时诸事繁杂,基建迟滞事小,葡夷一旦乘风来犯,必定顾此失彼。

其实3~5月一般多为和风,正横风、小角度迎风是常态,运输船队完全可以呛风行驶,这个季节东归是最优选。

而且半岛至南洋航线,诸港都姓张,船只被风吹偏航线,以及逆风导致的帆索、桅杆废损等问题,并非不能克服。

早饭后张昊找了一身皂袍穿上,幺娘给他抻开后腰革带压住的衣褶,转着打量一番。

“这一身会不会太随便了?”

张昊勾头看看,抖抖袍袖笑道:

“你想想看,都是穿金戴银盛装打扮,我这身便袍是不是鹤立鸡群?”

“且。”

幺娘把他按进椅子,拿梳子帮他绾发扎髻。

张昊望着镜中的妻子,丸子头,衬衫掖腰,阔腿裤,那一刻有许多念头生灭,甜蜜、幸福、愧疚、哀伤,让他生出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幺娘一边给他打理头发,一边说:

“为何不把妈祖神像建在洋庙那边,难道风水不好?”

“灯塔建在高处最好,旧城广场的地势不够高。”

建海神庙是老茅极力主张,他下令将妈祖和灯塔合二为一,实用为主,那么海神庙便不会因为人事兴衰被毁。

张昊听到祝火木和侍卫的说话声,问妻子:

“真的不去?”

“我怕风头盖过你。”

幺娘笑着推他出去。

老茅、萨达西瓦、拉丹,以及比甲普尔等国使者,还有与东印公司签约贸易的诸国商人等,上百人已经候在对岸港口。

张昊下来渡船,上岸给萨达西瓦见礼,众人客套一番,上马前往总督府,也就是旧王宫。

市政卫队开道,国王仪仗和护卫前呼后拥,本地特有的鼓吹奏响,队伍慢得像是乌龟爬。

一号港通往总督府的道路宽阔,随地势蜿蜒起伏,街边人山人海,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张昊平时很少抛头露面,一路和国王并驾而行,自然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人们无不惊叹,这位大人物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俊俏年少、面白无须,与当年下西洋的郑和一般模样,是个太监哩,张昊若是知道人们的想法,怕不要喷出三升老血。

督府地势险要,围墙拆掉后,内部建筑显露真容,殿宇巍峨,尖塔富有浓郁的阿三风情。

葡人经营果阿几十载,督府主要是在内部装饰上下功夫,当然,这些物品已打包装船了。

萨达西瓦陪同,张昊上来旧神殿石阶,站在柱廊环绕的拱厅前,居高临下,眼神越过使者、官僚一干人等,远处是人头涌动的喷泉广场,岛岸港口、西边内陆河港的水面上,云舟密集,桅樯如林,那是即将东归的鲍中堂船队。

一个文书充作司仪,上报吉时,张昊点点头,一支穿云箭直冲云霄,霎时间,东南西北、四面八方,炮声随之轰鸣。

晴天霹雳,足足响了盏茶时间,果阿似乎要陆沉,各邦国与会使者、阖城百姓,俱是面无人色,与此同时,运输船队起锚扬帆。

这一刻,果阿城出奇的静谧,张昊甚至能听到风的声音,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老子不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他抑扬顿挫发表了一通讲话,抚今追昔,畅想未来,译者逐字逐句,大声翻译。

“······,吾皇君临天下,体造化之仁,抚治华夷,闻风向化者,一视同仁,无间彼此,咸使各得其所,······。”

译者接着用各种语言,诵读指西司通告,言而总之,果阿即日起交付萨达西瓦国王治理,特区奉行人人平等,自由贸易,明国与胜利之邦,山海异域,日月同沐,两国世代友好云云。

萨达西瓦的臣子接着颁布国王旨意,免税等优惠政策一经宣读,的海洋。

交接典礼结束,众人鱼贯前往东山灯塔工地,竖碑奠基,一通忙乎下来,天已近午。

张昊回督府吃饭,接下来还有得忙。

下午要会见北方诸国的贸易代表,海贸司与诸邦的贸易谈判费时漫长,签约仪式也定在今日,其实就是依照习俗,发誓决不违背达成的协议,随后还得接见民间商人、本地土着代表等等。

喷泉广场花瓣飞洒,百姓们煞是嗨皮,抬着神像载歌载舞,还是后世阿三内味儿。

维安娜站在街边人群中,大帽下那张紧绷的俏脸上,阴云密布,没有一丝表情。

印度果阿,葡萄牙日不落帝国王冠上最璀璨的宝石,已经被明国夺走了,甚至连帝国的遗迹都被一扫而空,她胸口刺疼,心在滴血。

不久前,盖耶矿场发生坍塌事故,可怜的修士们全部遇难,被深埋于矿洞,尸骨难寻。

她在灾难现场,看到的是幸灾乐祸的矿工,那些贱民与此刻广场上的人,是一个表情。

明军来之前,贱民不允许进城,他们太脏了,喝牛尿吃牛粪饼、以牛粪涂额及两股间,还是可怕的一日三次,而今这些贱民触目皆是。

“尊敬的夫人,小的终于找到你了,我家老爷派我相请。”

一个戴菲斯帽的豪奴挤出人群,满脸惊喜,想要上前哈腰合什行礼。

短腿的宽阔肩膀背对殿下,手按腰间匕首,拦住了来人,他认识眼前这厮,新雇员格朗迪埃的朋友伊本,也是珠宝行会头目扎蒙的奴才。

维安娜心绪低落,哪有兴趣做客。

“转告扎蒙先生,我还有事,明日再去府上拜会。”

“尊敬的夫人,我家老爷说行会要迁往马斯喀特,诚邀夫人加盟,今日中午还有几个贵客也在,我等寻来着实辛苦,你若不去,小的回去没法交差,求你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下人吧。”

那豪奴伊本苦着脸恳求,说着就泪巴巴跪下。

周遭人流欢闹不休,维安娜只想离开这里,烦躁不堪道:

“前面带路!”

伊本忙不迭爬起来,推开那些抹着牛粪、戴着花环的欢乐百姓开路。

短腿和黑人跟班遮护维安娜左右。

后面是以身偿债的陆成江看护,且喜今日的午饭有着落了。

七号港来个监察官,林道乾那边再难蹭吃蹭喝,回租赁的仓库也不行,甘地他们做的饭食简直要命,维安娜财大气粗,到处会客谈生意,他乐得混吃、混喝、混月钱。

挤出广场,伊本让候在街口的手下去雇轿,伺候得甚是周到,扎蒙的豪宅在城东,由于狂欢人流堵塞道路,半柱香的时间才到。

维安娜进来客厅,伊本呼喝下人好生伺候,飞奔去后面禀报老爷。

女仆奉上饮料点心,维安娜闻到咖啡香味,口舌生津,又见器具精美,心情瞬间一松,用金汤匙从玻璃罐中舀些砂糖搅拌,端起来品尝。

一杯热咖啡喝了一半,感觉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手脚热乎乎、麻酥酥,颇有些困倦,可能是最近休息不佳的缘故。

她又喝了几口咖啡,侧身搁杯,忽觉头脑眩晕,手脚不听使唤,杯子掉落地毯上。

此刻她尚未失去知觉,心里一阵慌乱,挣扎着想要站起,咕咚一声摔倒。

那贱奴带着手下,满脸得意进屋,维安娜张嘴欲呼,嗓子却叫不出声,手脚完全不能自主,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两个狗奴才五花大绑。

陆成江几人被引到招待奴仆的偏院,茶点没等到,却等来一群凶神恶煞似的豪奴,麻醉药太金贵,这边上的是西亚长剑和新月弯刀。

“啊!”

短腿吓得尖叫,一蹦三尺高。

陆成江操了一声,蹿起来撞进一个家伙怀里,弯刀在手,血水四溅。

抢进屋的两个家伙一个照面便躺倒,陆成江甩着弯刀上血水出屋,剩余几个家伙惊慌倒退,呼喝壮胆,并肩子扑了上去。

陆成江声东击西,挥刀虚晃一记,窜到持剑那厮身后一刀割喉,左手接住那厮脱落的长剑,左手剑右手刀,追着剩下的奴仆一通猛砍。

不过是顷刻之间,持剑那厮捂住血水狂飙的脖子,软趴趴栽倒在地,一个跑到院门口的家伙惨叫一声,被陆成江丢出的弯刀扎中后心。

短腿和黑人跟班疯狂捡漏,挨个儿补刀,跟着陆成江飞奔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