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深海迷航(1 / 2)

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嘈杂的哭喊声,海风裹挟着浓烈的焦糊气味钻进鼻中。

祝火木踩着他爹肩头爬上院墙,看到村里就像煮开了锅一样,吓得大哭。

“杀鸡给给!”

院门咔嚓一声被人踹开,几个秃头倭子持刀冲了进来。

爹和娘焦急催他快逃,他跳下墙头,听到娘在院里哭嚎,撒丫子就往村东飞跑,想去找艜叔来帮忙,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

他拼命挣扎哭喊,突然从梦中惊醒,又被悬在舷侧斗大的落日刺花了眼。

昏头涨脑爬起来,只觉得浑身刺挠作痒,抓挠之际,又发现胳膊上全是红彤彤的疹子。

扭头茫然四顾,心说我怎么出海了?甲板上到处是夷人,维安娜老师怎么也在?随即便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吊在桅杆上。

那人裸露的上身刺满花绣,祝火木更是吃惊,陆成江怎会在此?!

“祝,你认识他?”

维安娜指指半死不活的陆成江。

祝火木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妙,张望四周,都是海水,待沉不沉的落日一侧,隐隐露出些青黛色的陆地,他能辨明方位,却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也就没法算出身在何处,反问维安娜:

“老师,我怎么会在船上?”

维安娜朱唇轻启,操着半生不熟的明国话笑道:

“别怕,我邀请你,做客我家,他是谁?”

“不认识。”

祝火木摇头,忍不住又去抓挠身上的红疹。

“老师,我身上怎么啦?我想回家。”

维安娜招手示意他近前,抚摸他脑袋说:

“红疹可能是本地该死的气候导致,洗一洗再用酒擦擦就好了,我带你去。”

祝火木装傻充愣点头,跟着她进舱。

维安娜走起路来步履生风,拉开遮阳大帽系带,顺手递给祝火木,摇摇脑袋,松绾堆叠的乌云披散流泻,发尾轻卷,柔顺如瀑。

祝火木离她远些,这女人有一双深邃迷人的蓝眼睛,身上总是散发着花香,他以前闻到就心跳如擂鼓,此刻却深感厌恶和不适。

他恨自己鬼迷心窍,老是跑去土兵大营,听她讲那些没用的欧罗巴诸国风土。

舱道外,洛伦索望着妖娆魅惑的身段摇曳消失,喉结滚动,抹抹上唇油亮高翘的八字胡,深吸一口香烟,直到胸腔充满才吐出。

霍金斯赶在他扭头前,收回盯着空荡荡舱道的痴迷目光,貌似恭敬道:

“男爵阁下,路途遥远,这个明国人很强壮,相信没有他做不了的活。”

“嗯。”

洛伦索不以为意的丢下烟头,锃亮的牛皮靴随即踩了上去,按着佩剑进舱,身上的金色徽饰、银纽扣和皮带扣,在落日余晖下闪闪发光。

“是的,男爵阁下。”

霍金斯挺胸应命,怨毒之色在他眼里一闪而过,随即低头打量自己的服饰,为了迎接公主殿下,他特意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可惜没有装饰华丽的佩剑、绣着花纹的皮带和新靴子。

这让他自惭形秽,想到洛伦索和公主眉来眼去的样子,更让他嫉妒万分,他才是猎鹿号真正的船长,是他忠心耿耿转移船队,千方百计营救公主,可该死的洛伦索抢走了他的一切!

他摸出烟匣子打开,叼上一支明国香烟,绰号短腿的水手长麻利上前,掏出打火铁,点着火绒凑到他面前,霍金斯鼻孔喷烟,叫道:

“蜜糖,放他下来!”

“咚!”

绳索解开,悬吊的陆成江重重砸在甲板上,蠕动着呻吟,像一条濒死待宰的鱼。

旁边一个水手去查看他身上的伤口,笑嘻嘻对瘦鬼说:

“嘿、蜜糖,你应该给他道歉。”

“闭上你的臭嘴!”

瘦鬼蜜糖骂了一句,那明国人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其中一个洞洞便是他的杰作,过去给陆成江解开捆缚绳索,把怀里的小酒壶递过去。

“该死的,既然船长先生不杀你,这些酒送你了,规矩就是如此,以后不要找我报仇。”

“我赦免你的罪过!从今天起罚做猎鹿号低等杂役,该死!我们的书记官先生被丢在了满喇加,这头明国蠢猪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霍金斯有些泄气,转身回艏厅,扯嗓子大叫:

“里戈,避开前面的小岛再换班,兔崽子们,今晚将会很艰难,都给我打起精神!”

“起来!你这个猪猡。”

短腿等蜜糖给陆成江锁上脚镣,喝骂一声,嘟嘟囔囔抱怨道:

“可惜公主殿下走得太急了,我们的货物没换来丁点明国火酒,还有可怜的书记官先生,也许被送上了绞架,该死的明国人······”

这是个三层甲板的货船,舱内光线昏暗,与外面的酷热相比,相对凉爽许多,路过的大通铺房间里呼噜声此起彼伏,汗臭熏人。

哗啷声中,陆成江扶着舱壁,蹒跚下到舱底,梯门掀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扑鼻而来。

蜜糖见他扭过头,拿刀敲着舱壁笑道:

“你会习惯的,只要听话,船长先生也许会大发慈悲,让你住在上面。”

陆成江八岁便习惯了海上生活,弯腰抓起脚镣,缓缓下了舱梯。

他利用匕首,爬到船艏悬挂的四爪大铁锚上,甲板上人太多了,硬来只有死路一条,索性示弱暴露行迹,被夷鬼们拖上甲板胖揍。

他编好的逃犯说辞没用上,夷鬼只在乎他能否干活,能卖多少钱,船只一旦出海,人力其实比财物重要,这是他敢于冒险的原因。

航海是搏命求财,死人在这个行当属于家常便饭,水手工作单调、繁重、凶险,尤其是番鬼的风帆船,操作繁琐,需要大量人手。

主横帆和它的附帆、前横帆、斜杠帆、后桅帆,这些船帆牵扯着无数条帆索、帆桁、滑轮和桅杆,单是操作绳结就要用到上百种。

水手在几十米的桅杆上攀爬,不断调整船帆受风角度,人手不足就休息不足,加上酗酒,要么掉海里下饺子,要么摔甲板摊肉饼。

“哐咚——”

他下来舱梯,上面的洞口随即盖上锁住,循着几柱光线打量,底舱除了货物,还有许多奴隶,在那几柱光线周围或躺或坐。

光柱是上层甲板开的洞,空气和光线透了下来,他的视线已适应黑暗,这些人都是本地的短发土着奴隶,大概有二百来人。

他靠着一堆空酒桶坐下,触动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掏出小酒壶喝几口,剩下的倒伤口上,周围传来爬动的声音。

陆成江一脚踹出,起身拳打脚踢。

惨叫声迭起,蠢蠢欲动者瞬间老实下来,上面甲板传来敲打喝骂,底舱的躁动随之消失。

赤道太阳终于沉没,夜幕降临。

猎鹿号在星月下的岛隙里穿行,风很大,舱内颠簸得有些厉害。

维安娜用笨拙的明国话安慰祝火木,见他闭着眼装睡,笑了笑,临走送他一个晚安吻。

“我知道你是一个可怜的孤儿,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睡吧。”

出来关上舱门,推开斜对面自己的房间,空气中有一股烟草燃烧的味道,眼神一时间难以适应黑暗,紧接着咣咚一声,门被关上。

黑暗之中,维安娜突然被洛伦索搂住,惊呼不及,踉跄着被他推撞到舱壁上。

洛伦索喘着粗气,急不可耐的把她裙子拉起来,发现

维安娜放弃无谓抵抗,呵呵冷笑道:

“听说你的生意是路易斯安德萨侯爵的投资,贸易站沦陷,你好像没事人一样。”

洛伦索瞬间痿了,懊丧的松开手,污言秽语咒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