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去苏州齐家一趟,就说那笔生意我答应了,让他给左玉堂说说,带你进京拜见小阁老,如何应付,听穆先生安排。”
说着朝水福摆摆烟袋锅,水福掏出一封信给方老三。
“爹,没我事了吧,母亲还在听十番,夜里凉气大,我去看看。”
方老三见他爹厌恶摆手,赶紧行礼退下。
方老太爷喝口茶,深深叹息道:
“这个知县背景不比寻常,他若出事,就要闹得上下不安,还做甚买卖?不要被一时得失弄昏了头,做大事要有静气,今日退一步,是为了他日进两步,你在乎的面子虚名,能当饭吃?
即便从他作坊下手,也是场硬仗,先把匠作弄到手再说,几处一起动手,不给他反应时间,他做初一,咱做十五,给他一个教训即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离任再动手惩戒不迟!”
月到愁边白,鸡先远处鸣。
衙门闲散,张昊事繁,虽说坊丁文书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但是很多事最终需要他来决断,少不了东奔西跑,像一只停不下来的猴子。
幺娘不在,宝琴更无顾忌,磨起人真真要命,他练武不懈,血气十足,只想聚精化气通周,身边缠个尤物,对定力是个严峻的考验。
炼气之道,内分泌激素是关键,各派起手便要筑基,因为修行者多是已婚人士,精血亏损,即便后世体育竞技,也要选拔未婚年少者。
顺者凡,传宗接代,逆者仙,九转金身,第二性征发育期间,是逆转先天最佳时机,他不想错过机会,成仙是扯淡,能通脉他就满足了。
“笃、笃······”
更道里传来清脆梆点,厨院杂物房头间屋里亮着灯,自打宝琴颁布家法后,这里成了金玉的值房,小丫头坐在门口,给脚边的小狗挠痒痒,二黑忽然窜到院外,冲着花园嗷嗷叫。
小丫头点上灯笼去瞅瞅,是少爷回来了。
“少爷,小姐给你留着饭呢?”
张昊把围着脚边乱咬乱挠的狗崽子踢开。
“就你一个人?”
“她们都嫌弃人家不会做事,只好守夜。”
金玉装作委屈的样子。
“好了,别装了,不就是想偷懒吗,我吃过了,没事就早些睡。”
宝琴躺在床上看话本,听到他脚步声,欢喜爬起来,随即又气呼呼躺下。
“怎么回来恁晚,吃过没?”
张昊让打扇子的荼蘼去休息,把她腿挪开,坐下说:
“还是牛的事,
“有那些买牛的钱还不如打些船,多捞些鱼总是好的,我听说东莞、新会船厂来人求你,为何不答应人家?”
宝琴蹬他一脚,不提防脚心被挠了一下,吃不住痒痒,扑过去就打,忽又捂鼻子退开。
“你身上有一股牛屎味儿,滚开!”
“好好好,我去练拳。”
宝琴百无聊赖拿起话本,看了几章,书中柳秀才忒多情,进京赶考又遇上雪小姐,再收一美。
狗屁才子佳人,不是隔山xx就是倒浇xx,红着脸骂声奸夫银妇,甩开话本。
挪到拔步床头,打开杂物小柜,从八宝盒里取了一块甜点塞嘴里,下床去窗边看看。
呆头鹅真格丢下她,拿个倭刀在院里来回比划,蔫儿吧唧回床上躺了,接着看话本。
不知什么时候,宝琴迷迷糊糊听到动静,揉揉眼,扭脸咕哝:
“我怎么睡着了。”
“更深了,睡吧。”
张昊把头发擦干,吹烛躺下,宝琴顺势爬他身上,嘤嘤道:
“狠心的小奴才,撇了奴家独守空房,你这狗屁神功,何时才能练成?”
“快了,此生不成,来生继续嘛。”
“你敢,人家现在就要。”
宝琴着急要吃甜筒。
张昊摸到寂寂柴门村落里,山溪小径有些滑,气得甩她一巴掌。
“你怎么老是看那些破书。”
“兴你练武,就不兴我看书解闷?你有约法三章,我也有月事老规矩!”
张昊无言以对,只得拖犁拽耙,努力耕耘。
云陇躬耕新雨足,东阡西陌皆欣荣,宝琴满意叹息,喁喁絮语之际,又忍不住动作,张昊登时怒了。
“要可以,还要我受不了,来日方长。”
“暂且放你一马。”
宝琴在他耳边呢喃,突然冒出一句:
“我老觉得你喜欢幺娘多一些。”
张昊楞了一下,你妈和我掉水里你先救谁?这不是个问题。
“非要分个高低的话,我对她更多是依靠,对你除了爱惜,还是爱惜。”
“少来糊弄我,你的人全听她的,银钱账目也让她插手,我百般奉承,听不到她一句暖心话,她万一和咱不一条心怎么办?”
张昊又愣住,与幺娘分道扬镳、反目成仇,这种事他从没想过。
心说我玉树临风、家财亿万、文武双全、上敬天子、下护黎民、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对她更是百般体贴,难道还不够么?
愤愤不平打心底冒出来,很快又消失,幺娘忽冷忽热,对他确实不像宝琴这般依恋,可他看重的正是对方的自立,这种女人我大明几稀。
今日种因,来日结果,大可不必纠结没有发生的事,珍惜眼前最重要,他已经回过味来,宝琴这个大醋坛子在吹枕边风,故意挑拨是非。
“她在外面做牛做马,你还不知足?牢骚太盛防肠断,不早了,睡吧。”
“我听夫君的。”
宝琴哼哼一声,枕着他胳膊扭扭身子,让自己睡得舒服些。
听到她鼻息渐匀,张昊轻轻把手臂拿开,放空心思,呼气感觉手心脚心,吸气感觉小腹。
熏熏然一丝倦意袭来,如果祛除倦意,继续意守丹田,若有若无,便是练习入静的功夫。
张昊心累,任由倦意侵袭,恍恍惚惚便要进入梦乡。
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外间门扇轻响,珠帘呖呖,小丫头金玉蹑手蹑脚进来,轻轻推他。
帘拢、纱帐透着廊下灯笼的微光,金玉见他眼神明亮,探头看看沉睡的琴小姐,小声说:
“少爷,值房大哥说火药坊出事了。”
张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噌的一下子窜到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