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却已不再看她,转而与庄学究谈论起今夜月色,仿佛刚才那句诛心之论从未出口。那道无人再动的桂花糖藕,孤零零地摆在桌上,成了王氏徒劳挣扎与自取其辱的见证。
第二次打击:长柏外放,母凭子贵梦碎
中秋的难堪尚未完全消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却又给了王氏更沉重的一击。
盛长柏才干出众,深得圣心,被钦点为两淮巡盐御史,即刻赴任。此乃实权要职,油水丰厚,更是晋升的绝佳阶梯。消息传来,盛家上下与有荣焉。
王氏闻讯,几乎是从葳蕤轩的椅子上跳了起来,多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她的儿子!她唯一的指望!终于要一飞冲天了!母凭子贵,自古以来皆是如此。长柏外放,她这做母亲的,就算不能随行,在盛家的地位也必将水涨船高,老太太总要看着孙子的面子上,对她缓和几分吧?她甚至开始盘算,如何借着儿子的势头,重新在京城贵妇圈里走动起来。
然而,她的喜悦如同泡沫,尚未升空,便被无情戳破。
盛纮与老太太商议后,做出了安排:长柏赴任,由正妻海朝云随行照料起居,协助处理内宅交际。而王氏,老太太的理由冠冕堂皇——“两淮路远辛苦,太太近年来身子不爽利,需在京中静养,不宜奔波。”
“静养”!
又是这两个字!
王氏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愣在当场,浑身发抖。她哪里是需要静养?老太太这是彻底断了她的念想,不让她有任何凭借儿子翻身的机会!将她牢牢按死在京城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有海朝云那个精明能干的儿媳在身边,长柏哪里还需要她这个母亲?她连去儿子任上享福、重新掌权的最后一丝希望,都被婆母硬生生掐灭了。
她想去哭求盛纮,可盛纮对此安排毫无异议,甚至觉得老太太考虑周全。她想去找长柏,可长柏忙于交接公务,且对祖母的决定素来遵从,只匆匆来与她告别,嘱咐她“安心静养”,便带着海朝云踏上了赴任之路。
望着儿子儿媳远去的车驾,王氏站在盛府门口,只觉得秋风刺骨,心中一片荒芜。中秋宴上那口甜腻的糖藕滋味仿佛再次涌上喉头,化作无尽的苦涩。
两次挣扎,两次落空。一次当众羞辱,撕碎了她最后的颜面;一次釜底抽薪,断绝了她最大的指望。王氏终于彻底明白,在这盛家后宅,她已是真的孤立无援,翻身无望了。余生,恐怕真的只能在这“静养”中,熬过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