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枫金榜题名,高中二甲进士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汴京的官宦圈层。盛家门庭若市,贺客盈门,林栖阁更是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然而,在这片喧嚣的喜庆之下,一缕更为微妙、却也更加引人遐思的风,悄然吹入了盛府。
这日,盛纮下朝回府,眉宇间除了儿子高中的喜悦,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郑重。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书房或正院,而是径直来到了寿安堂。
盛老太太见他神色不同寻常,便屏退了左右。
“母亲,”盛纮斟酌着语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激动,“今日散朝后,韩枢密副使(韩绛,韩络伯父,此时应为枢密副使或相近高位)特意寻儿子说话,言语间……颇为热络。”
老太太捻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哦?韩相公说了些什么?”
“先是照例恭贺了枫儿高中,夸赞他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盛纮道,“随后……话锋便转到了家中子女上。韩相公言道,他家三弟(指韩维,韩络之父)的嫡次子韩络,与枫儿在嵩阳书院乃是同窗,对其学问人品甚是推崇。又言……韩络那孩子,前些时日随母入宫请安,曹太后问起京中才俊,他竟于御前,赞了一句……赞了一句墨兰‘沉静睿智,颇有林下之风’。”
“哦?”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闪,捻动佛珠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了。韩家子弟,在太后面前称赞一个未曾正式见过面的闺阁女子?这意味,非同小可。
盛纮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韩相公随后便似是无意间提起,他家韩络如今也已到了议亲的年纪,韩家择媳,首重门风清正、女子德才……言语间,对咱们盛家家风,尤其是……尤其是墨兰在宫变中之表现,以及平日之沉静懂事,多有褒扬。”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图已然十分明显。这绝非韩绛一时兴起的闲聊,而是代表着赫赫桐木韩氏,在向盛家,更确切地说,是在向盛家四姑娘盛墨兰,释放联姻的试探信号!
盛老太太沉默了。她久经风浪,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分量。韩家,那是真正的清流领袖,累世公卿,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能与韩家联姻,对盛家而言,无疑是锦上添花,甚至是阶层的一次飞跃。而对方看中的,显然不仅仅是新科进士盛长枫的妹妹这个身份,更是墨兰本身在宫变中展现的胆识、智慧,以及她在汴京社交圈中悄然经营出的那份沉静睿智的名声。
“你怎么看?”老太太缓缓问道。
盛纮脸上难掩兴奋:“母亲,这是天大的好事啊!韩家门第清贵,韩络那孩子儿子也见过,品貌才学皆是上上之选,又与枫儿是同窗,知根知底。若真能结成这门亲事,于枫儿前程,于墨兰终身,于我们盛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老太太却没有立刻表态,她沉吟片刻,道:“韩家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此事关乎墨儿终身,不可草率。韩家如今只是探探口风,并未正式提亲,我们也不能显得过于急切。需得仔细考量,也要……问问墨丫头自己的意思。”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盛纮一眼:“况且,林栖阁如今今非昔比,林氏得了诰命,林家也已平反。墨丫头的婚事,恐怕……林氏那边,也需得有所交代。”
盛纮闻言,激动的心情稍稍冷静下来。是啊,如今的林栖阁,不再是那个可以完全由他和王氏一手拿捏的庶出子女了。墨兰的婚事,林噙霜必然极度关注。
“母亲说的是,是儿子考虑不周了。”
“嗯,”老太太点点头,“你且先不动声色,若韩家再有表示,或是通过其他途径递话,我们再议。眼下,先紧着枫儿的授官和接下来的宴请事宜。”
“是,儿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