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在动车上收到匿名预警短信,提醒她警惕古县县委书记赵立群,“他的‘面子’比老百姓的命金贵”,而她正带着前作的民生调查手册,奔赴古县准备暗访核实形式主义政绩工程。
动车载着林晓驶入古县地界时,窗外的景色渐渐从开阔的田野切换成低矮的平房,偶有几栋刷着亮眼油漆的小楼夹杂其间,显得有些突兀。林晓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匿名短信,字里行间的警告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她对“民生作风整治深化期”的乐观预期。前作隆安的“躺官”们,至少还藏着掖着不作为,而这位赵立群,竟敢明目张胆用百姓的生计堆砌自己的政绩,这份嚣张背后,不知藏着多少未被言说的民生疾苦。
下午三点,林晓拖着简单的行李箱,出了古县火车站。站前广场上,竖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是赵立群西装革履的肖像,配着醒目的标语:“打造文旅新标杆,共筑古县繁华梦”。肖像上的赵立群笑容标准,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与短信里“面子大于天”的描述不谋而合。林晓掏出手机拍下广告牌,心里冷笑:“繁华梦?怕只是少数人的美梦,多数人的噩梦。”
她没有联系古县纪委,按照提前查好的路线,打车前往靠近仿古街的“老街客栈”。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本地人,话不多,却在路过一片围挡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好好的路挖了又填,填了又挖,就为了给领导看一眼,我们老百姓出门都得绕远路。”林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围挡上印着“仿古街二期工程”的字样,里面却看不到施工的人影,只有几堆蒙着防尘网的建材孤零零地堆着。“这工程搞多久了?”林晓轻声问。司机叹了口气:“快一年了,光折腾表面功夫,里面的污水管都没修好,下雨天走路能踩一脚泥。”
到了老街客栈,老板娘是个热心肠的大婶,见林晓背着双肩包,穿着简单的藏蓝外套和牛仔裤,以为是来旅游的学生,热情地给她安排了二楼靠窗的房间:“姑娘,你选对地方了,出门拐个弯就是仿古街,晚上灯亮起来可好看了!”林晓笑着道谢,放下行李后,第一时间将工作证藏进内衣口袋,又把前作的民生调查手册塞进枕头下——那本手册上,记着陈谨教她的“贴地查民生”要诀,还有隆安百姓手写的诉求,是她此行最坚实的底气。
稍作休整,林晓拿出手机,给前作搭档陈谨发去短信:“已抵达古县,站前广告牌全是赵立群的政绩宣传,司机反映仿古街工程折腾表面,污水管未修。需您的方法论支持,下一步该从何入手?”发送完毕,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混杂着油烟和污水的气味扑面而来。窗外不远处,就是仿古街的后门,雕梁画栋的屋檐下,几条污水沟正往外渗着黑褐色的液体,沿着墙角蜿蜒流淌,与广告牌上的“繁华”形成刺眼的对比。
没过多久,陈谨的短信回复过来,文字依旧简练有力:“查形式主义,先破‘表象’。一查资金流向,要算清‘形象支出’与‘民生投入’的比例,看财政资金是否真正用在百姓身上;二找关键人,基层干部中必有‘清醒者’,商户里必有‘受害者’,前者能给你递证据,后者能给你说实情;三避明枪暗箭,赵立群擅长造势,必然掌控本地信息,暗访时务必低调,避免打草惊蛇。”
林晓反复读了三遍,将“资金、关键人、低调”六个字记在心里。她换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衬衫,将手机和录音笔放进斜挎包,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额前的碎发被她随意拨到一侧,多了几分学生气的青涩,正好掩盖住纪检干部的锐利。临走前,她又给老板娘打听:“大婶,仿古街现在热闹吗?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特色小吃?”老板娘眼睛一亮:“有啊!秀莲小吃铺的馄饨特别有名,老板娘人实在,就是最近愁眉苦脸的,听说被要求换什么仿古招牌,花了不少钱呢!”
“秀莲小吃铺”,林晓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谢过老板娘后,径直朝着仿古街的方向走去。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仿古街的红漆柱子上,镀上一层虚假的暖意。街道入口处,挂着红灯笼,贴着“喜迎上级考察,共创文明古县”的横幅,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巡逻,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过往行人。林晓放慢脚步,装作四处观光的游客,拿出手机假装拍照,实则悄悄录下街道两侧的景象:看似整洁的路面下,藏着未封堵的污水口;统一的仿古招牌下,不少商户正对着账本唉声叹气;巡逻的工作人员对墙角的垃圾视而不见,却对游客的拍照行为格外敏感。
她刚走到街口才,就被两名穿制服的人员拦住,其中一人面色严肃地说:“同志,今晚街道管控,正在进行迎检彩排,不许入内。”林晓心里一沉,果然如陈谨所料,赵立群为了“面子”,连正常的游客通行都要限制。她故作困惑地问:“管控?我是来旅游的,特意来看看仿古街的夜景,怎么就不让进了?”另一人不耐烦地挥手:“别问那么多,这是县委的规定,明天再来吧!”
林晓没有硬闯,顺着对方的手势假意离开,心里却早已盘算好对策。她绕到仿古街后侧的小巷,这里与主街的“光鲜”截然不同:狭窄的巷道里,堆满了商户的杂物;污水顺着墙根流淌,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几位老人坐在自家门口,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仿古街,脸上满是无奈。林晓走上前,笑着打招呼:“大爷大妈,我是来旅游的,想问问这附近有没有好吃的小吃铺?”
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不像坏人,才叹了口气:“好吃的都在前面那条街,可现在不让进咯!赵书记要搞什么迎检,把我们这些老百姓都往外赶。”旁边的大妈接过话茬:“何止啊!为了让街道好看,让我们换招牌、刷墙面,花的钱都是我们自己掏,说是政府补贴,到现在一分钱没见到!”“还有那管理费,涨了一倍多,我们小本生意,哪里扛得住啊!”几位商户模样的人也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
林晓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心里的怒火渐渐升腾。这些抱怨,与前作隆安百姓的诉求如出一辙,都是权力滥用下的民生之殇。她轻声说:“我听说秀莲小吃铺的馄饨很好吃,不知道在哪里?”提到陈秀莲,几位商户的眼神都变了变,大爷压低声音说:“秀莲是个倔脾气,不愿意配合换招牌,被文旅局的人找过好几次麻烦,你要是找她,可得小声点。”
在大爷的指引下,林晓绕到小巷深处,找到了秀莲小吃铺的后院。一扇低矮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林晓轻轻敲门,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位微胖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皮肤黝黑,扎着低马尾,头发上还沾着点面粉,正是陈秀莲。她警惕地打量着林晓:“你是谁?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