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前作查办张志强案时,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古县的刘大妈,为了凑够多开的药钱,把给孙子买书包的钱都挪了;清河县的李大爷,拿着报销单跑了六次医保局,最后在走廊里哭着说“这救命钱,怎么就这么难拿”。那时她以为,抓了贪官,改了制度,老百姓就能踏实了,可现在才知道,有些干部不贪钱,却把“躺平”当本事,一样能把民生路堵得死死的。
档案室的门是铁皮的,上面锈迹斑斑。小王从王科长的抽屉里摸出钥匙,插进锁孔时,手有点抖。“咔嗒”一声,门开了,一股更浓的霉味涌了出来,里面摆着十几排铁皮档案柜,柜门上的编号已经模糊不清。
“报销账册都在最里面的柜子里,按月份放的。”小王走到最里面,拉开一个柜子,里面整齐地码着一摞摞蓝色封皮的账册,上面落了层薄灰。她抽出2024年10月到2025年3月的账册,递给林晓:“从去年10月开始,高县长就签字让压了,每个月都有‘暂缓支付’的记录。”
林晓接过账册,指尖拂过封皮上的灰,翻开2024年10月的那本——第一页就是报销审批单,上面印着前作医保案后新改的格式,右上角用红笔写着“报销时限:3个工作日”。可在“审批意见”那栏,却用黑色水笔写着“暂缓支付”,后面是高明的签名,字迹潦草,透着几分敷衍。
她一页一页地翻,心一点点沉下去——李桂兰的报销单在2024年12月的账册里,金额1268元,是买胰岛素的钱,审批意见同样是“暂缓支付”,高明的签名压在“患者急需”的备注上面,像是故意要盖住这几个字。再往后翻,2025年1月、2月、3月,每一本账册里都有“暂缓支付”的记录,算下来足足有83万,涉及12名患者,其中有3个是前作医保案里被张志强坑过的老人,现在又被“暂缓”的签字堵在了救命的路上。
“前作您查完案,这几个老人还来局里送过锦旗,说‘以后报销不用跑断腿了’。”小王站在旁边,看着账册上的名字,声音有点哽咽,“可现在……他们又开始跑了,有的老人腿脚不好,让子女代跑,每次来都问‘什么时候能报’,我们只能说‘快了’,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快。”
林晓掏出手机,对着账册上的签字和患者信息一张张拍照,镜头里的字迹有些模糊,可那些“暂缓支付”像一根根刺,扎得她眼睛疼。她想起前作结案那天,陈谨跟她说:“小林,反腐不是一阵风,要盯着制度落地,盯着干部作风,不然老百姓的信任还会丢。”当时她把这话记在了笔记本上,现在才真正懂了——制度贴在墙上,干部躺平在岗位上,再好的制度也没用。
“王科长知道这些吗?”林晓收起手机,问小王。
“知道,他跟我们说‘高县长定的,别多问’。”小王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林组长,我这里有高县长开会时的录音,他说‘民生款先压着,招商要紧,出了事我担着’,我偷偷录的,您要不要?”
林晓看着小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前作有敢递纸条的小王,现在有敢录录音的小王,其实基层从不缺有良心的人,缺的是不让良心被埋没的环境。她点了点头:“要,这是重要证据。”
小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手机,调出录音文件,递给林晓:“您别说是我给的,我还想在这儿干下去,还想帮老百姓办点实事。”
“放心,我会保护你。”林晓接过手机,录音里高明的声音带着官腔,“财政就这么多钱,得花在刀刃上,招商是刀刃,民生款可以缓一缓,老百姓懂大局。”
“老百姓懂大局,可老百姓也得活命啊。”林晓关掉录音,把手机还给小王,语气坚定,“这些账册和录音,我会交给省纪委,高县长的‘缓一缓’,缓的是老百姓的命,这个责任,他必须担。”
走出档案室时,走廊里的阳光比刚才亮了些,王科长已经不在办公室了,桌上留着一张纸条,写着“账册已阅,按规定办理”——大概是怕担责,先找了个台阶下。林晓看着纸条,冷笑了一声,前作里的贪官也喜欢玩这种“事后补手续”的把戏,现在的躺官,连推诿都学得这么熟练。
小王送林晓到医保局门口,站在台阶上,看着林晓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林组长!”
林晓转过身,小王挥了挥手,眼睛里闪着光:“前作您能把贪官揪出来,这次也一定能把‘躺官’治住,我们等着您的消息!”
林晓点了点头,转身往招待所走。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可她心里却沉甸甸的——83万报销款,12名患者,还有前作里那些被辜负的信任,这些都得有个说法。她掏出笔记本,翻到前作结案那天的记录,在陈谨的话缓,不能拖。”
笔记本的扉页上,贴着前作患者送的锦旗边角,上面绣着“为民做主”四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林晓摸了摸那四个字,脚步加快了——她得赶紧把证据整理好,发给省纪委,不能让“暂缓”的签字,再堵着老百姓的救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