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林晓摸了摸他的头,“你奶奶会没事的。”
出租车往隆安县医院开的路上,李婶突然哼了一声,眼睛半睁半闭,嘴唇动了动。张桂兰赶紧凑过去:“李婶,你醒了?再坚持会儿,快到医院了。”
老人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盯着张桂兰手里的空药盒,眼泪慢慢流下来:“我……我不是不想治,是真没钱……儿子在外地打工,孙子要上学,我不能再给他添负担……”
“别说了,”林晓握住她的手,老人的手凉得像冰,“医药费的事解决了,你只管好好治病。”她转头看向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模糊了路边的景象——有摊贩在收摊,有老人在躲雨,还有穿着校服的孩子背着书包跑,这些都是高明口中“可以缓一缓”的民生,却是此刻李婶们的命。
到医院急诊室时,医生已经在门口等了——刘哥的协调很管用,连急救床都准备好了。护士把李婶抬上病床,扎针、测血糖、挂吊瓶,动作麻利得让人心慌。林晓和张桂兰、男孩站在走廊里,看着红灯亮起的“抢救中”,谁都没说话,只有男孩攥着空药盒的手,一直没松开。
半小时后,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色凝重:“低血糖合并酮症酸中毒,再晚来半小时,就可能出现多器官衰竭,命就保不住了。”他把一张病危通知书递给林晓,“家属签字,现在还得观察,后续需要长期用药,不能再断了。”
林晓接过通知书,指尖触到纸的凉意,突然想起前作查医保案时,也接过类似的病危通知,那时她也是这样,攥着纸,觉得上面的每个字都在骂那些漠视民生的官。她签上自己的名字——不是家属,却是此刻唯一能为李婶负责的人。
“医生,她的药……”张桂兰急忙问。
“已经让药房准备胰岛素了,”医生说,“先静脉推注,稳定了再改成皮下注射。后续的药得跟上,不能再断了。”
林晓点点头,走到走廊尽头,给专案组发了条消息:“隆安李婶因医保报销拖延断药病危,已送医抢救,有高明签字‘暂缓支付’的证据,建议立刻提请省纪委介入。”发完消息,她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张桂兰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温水:“林组长,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李婶今天就……”
林晓接过水,没喝,只是看着瓶身上的标签,想起早上在招商会看到的矿泉水——都是一个牌子,却一个用来装点门面,一个用来缓解抢救后的心慌。“不用谢我,”她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倒是那些拿着纳税人的钱,却把老百姓的命当麻烦的人,该好好谢谢李婶——谢谢她还活着,没让他们的不作为,再多一条人命账。”
这时,男孩突然跑过来,拉着林晓的衣角:“阿姨,我奶奶会好吗?她还能陪我写作业吗?”
林晓蹲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会的,你奶奶会好起来的,以后再也不用等报销才能买药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仅是对男孩说,也是对自己说,对那些被“拖延”伤害的老百姓说。
抢救室的红灯还亮着,雨还在下,但林晓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前作的医保案,让她看清了贪腐对民生的啃噬;而今天李婶的病危,让她更明白,那些“不贪只拖”的躺官,同样在透支着老百姓的信任和生命。她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一行字:“隆安,李婶,胰岛素断药,病危——这笔账,必须算。”
走廊的尽头,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照亮了那行字,也照亮了林晓眼里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