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县长接过工作证,看都没看,就还给了林晓,脸上的温和淡了些:“林组长,我知道你们纪委的同志负责任,但隆安的情况特殊,财政紧张,得优先保招商——招商上去了,有了钱,才能更好地解决民生问题,这是长远考虑,你说对不对?”
“长远考虑?”林晓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冷,“前作医保案里,也有干部说‘长远考虑’,结果呢?老百姓断了药,住不了房,长远又在哪里?高县长,招商是政绩,老百姓的命不是政绩吗?王大爷的腿、李婶的胰岛素,这些都是眼前的急事,等不起‘长远’。”
高县长的脸色沉了下来,手里的保温杯被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他最不喜欢这种“油盐不进”的干部,尤其是从市里来的,总爱用“民生”压他,却不知道他的难处:招商搞不好,市里要问责;改造超了支,县里要担责,他这个县长,夹在中间,只能先保“不出事”的。
“林组长,隆安的事,我比你们清楚。”他语气硬了些,“住建局的人我已经安排了,今天下午就去向阳里,其他的事,等招商签约结束再说。我还有会,失陪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楼上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像是在逃避什么。张桂兰还想再喊他,却见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伸手去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正好撞到跟在后面的张桂兰——她刚才见高县长要走,急着追上去,没注意脚下,整个人往前扑了一下,幸好林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才没摔倒。
“高县长!”林晓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点愤怒,“您就这么对待老百姓的诉求?”
高县长回头看了眼,见张桂兰没事,松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样子:“张主任,小心点。不是我不解决,是真没时间。就这样吧。”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所有的诉求和急切,都关在了门外。
张桂兰站在原地,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怀里的联名信上,晕开了一小块墨迹。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又委屈又无力——她跑了这么多次,说了这么多话,换来的还是“等一阵”,还是“找住建局”,那些居民的期待,王大爷的腿,李婶的胰岛素,好像都成了“不重要”的事。
“别难过。”林晓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他关的是门,关不住老百姓的诉求,也关不住证据。你看这联名信,15户居民的签名,还有咱们拍的墙皮裂缝、医保台账,这些都是证据——他躲不掉的。”
张桂兰抹掉眼泪,抬头看着林晓,哽咽着说:“林组长,我怕……街道办主任说,再闹就撤我的职,我不怕撤职,我怕没人帮居民们说话了。”
“不会的。”林晓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是前作医保案时,她和患者们的合影——照片里的人都笑着,手里举着“为民除害”的锦旗,“前作查医保案时,也有基层干部被威胁,被打压,但最后呢?贪官被查了,老百姓的问题解决了。你不是一个人,有我,有15户居民,还有上级纪委,我们都会帮你。”
风还在刮,却好像没那么冷了。张桂兰攥着联名信,跟着林晓走下台阶,阳光透过政府大楼的窗户,落在她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道带着委屈,却透着倔强;一道带着坚定,却藏着温柔。
“林组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张桂兰的声音比刚才稳了些。
林晓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眼神亮了亮:“他不是让住建局去看吗?咱们就跟着去——看看他们是真解决问题,还是应付了事。另外,联名信和咱们收集的证据,得赶紧整理好,报给省纪委——前作的经验告诉我们,对付‘躺官’,就得用证据说话,让他们躲无可躲。”
张桂兰点点头,用力攥紧了怀里的联名信——那上面的签名,好像突然有了力量,支撑着她,也支撑着向阳里的15户居民,朝着“解决问题”的方向,一步步往前走。而此刻的高县长,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招商签约流程表,没注意到窗外的阳光,已经渐渐西斜,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极了他推诿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