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年7月18日,上午9:10
地点:郊区废弃工厂地下堡垒-通讯室
潮湿的霉味混着金属锈蚀的气息,钻进鼻腔。我靠在冰冷的金属机柜上,指尖在临时搭建的全息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蓝光映在护目镜内侧,折射出密密麻麻的代码流。
“罗辑,干扰模块调试好了没?”我头也没抬,声音压得极低,通讯器里传来轻微的电流杂音,“官方的网络监控最近加密级别翻倍,暗网入口每三分钟换一次密钥,必须确保我们的招募信号藏得足够深。”
通讯器另一端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罗辑略显疲惫的声音,带着几分学者特有的严谨:“干扰频率已经同步到暗网底层信道,用的是医院监护仪的伪信号,官方监控系统只会识别成医疗数据传输,隐蔽性没问题。但季勃达,你确定要用这种‘碎片化暗号’?普通人根本看不懂,能筛选出我们需要的人才吗?”
我停下敲击,抬手按了按眉心,强殖装甲的头盔卸在一旁,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看不懂才对。”我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我们要的不是随随便便想躲灾的普通人,是能在末日里干活的技术狂、生存狂——机械师能拼机甲,航天工程师能修飞船,科研人员能搞维度技术,这些人,多少都得有点暗网生存经验,看得懂加密暗号是基本门槛。”
全息屏幕上,一串由数字、符号和乱码组成的招募信息正在生成:【7.20-7.25,城西旧码头三号仓库,货箱编号“δ-913”,带一件“能让机器说话”的东西,非诚勿扰】。每一个字符都经过三层加密,表层是普通走私交易暗号,中层是技术人员专属的行业黑话,深层才是指向地下堡垒的真实坐标。
“‘能让机器说话’?”罗辑的声音里透着疑惑,“这是什么筛选标准?”
“就是字面意思。”我重新启动键盘,将生成的暗号拆分成二十多个碎片化片段,分别植入暗网的机械论坛、航天爱好者社区、科研人员隐秘交流群,“机械师带调试工具,工程师带通讯设备,科研人员带数据终端,连自己吃饭的家伙都带不来的,要么是菜鸟,要么是卧底——Eto的人再能装,也未必能精准匹配每个领域的‘专业道具’。”
话音刚落,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红色警告框,系统提示:【检测到未知Ip地址追踪,已启动反追踪程序】。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瞬间切换到防御代码界面,十指翻飞如残影:“有人盯上我们了,反追踪启动,立刻切断刚才的发送信道,用备用Ip重新分发剩余暗号片段。”
“是Eto还是官方?”罗辑的声音瞬间绷紧,背景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显然他正在靠近通讯室。
“暂时不确定,追踪手法很隐蔽,不像官方那种粗暴的Ip锁定,更像专业黑客的渗透式追踪。”我盯着屏幕上快速跳动的数据流,额角的冷汗越渗越多,强殖装甲的能量值在刚才的干扰调试中已经降到3点,一旦被对方突破防火墙,不仅招募计划泡汤,地下堡垒的位置也可能暴露。
全息界面上,反追踪程序与对方的追踪代码展开激烈博弈,一串串代码如同战场上的士兵,相互吞噬、拆解。我咬了咬牙,调出系统权限,解锁了中级加密技术,将通讯室的网络信号伪装成废弃工厂的设备故障电流,同时启动信号分流,把追踪者的注意力引向城市另一端的报废通讯塔。
“搞定了。”三分钟后,红色警告框消失,屏幕恢复正常,我长舒一口气,瘫靠在机柜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对方撤退了,但肯定会留后手,接下来的暗号分发,必须每十分钟换一次Ip,每个片段用不同的加密算法。”
罗辑推门走进通讯室,身上还穿着那件皱巴巴的衬衫,眼底带着血丝,显然这几天也没睡好。他走到我身边,看着屏幕上的招募暗号,眉头紧锁:“这样太冒险了,暗网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我们主动抛头露面,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不冒险,难道等着被水滴一锅端?”我摘下护目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异常坚定,“2000人的目标,现在连零头都没凑够,飞船建造、生态循环、防御系统,哪一样不需要人?我们没有时间慢慢筛选,只能用这种‘风险换效率’的方式,尽快把有用的人聚起来。”
罗辑沉默了,他靠在对面的机柜上,望着通讯室天花板上晃动的应急灯,昏黄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我还是觉得不妥,”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Eto一直在追杀面壁者,我在这里的消息一旦泄露,他们肯定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到时候不仅我们,这些被招募来的幸存者,都会成为牺牲品。”
“所以才要极致隐蔽。”我站起身,走到通讯室的观测口,透过厚重的铅板玻璃,能看到地下堡垒的通道里,几名最早招募来的幸存者正扛着钢管忙碌,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却透着一股求生的韧劲,“我们的暗号有三层验证,招募地点是临时的,每次只对接一人,对接完成立刻转移,全程不暴露任何关于堡垒的信息,就算有Eto的人混进来,也抓不到实质线索。”
我顿了顿,转头看向罗辑,眼神锐利:“而且,我们需要的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是能在末日里扛事的人——连暗网的基本风险都扛不住,就算招进来,遇到真刀真枪的危机,也只会拖后腿。”
罗辑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我的计划。
时间:2007年7月20日,上午10:30
地点:城西旧码头三号仓库
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脸上抹了些油污,伪装成仓库的搬运工,靠在一堆废弃的集装箱上,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码头早已废弃,锈迹斑斑的起重机矗立在岸边,像一具具沉默的钢铁骨架。海风带着咸腥味吹过,卷起地面的尘土和垃圾,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的海面上,几艘破旧的渔船漂浮着,看不到一丝人影,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单调而沉闷。
全息界面上,隐藏在袖口的微型探测器正实时扫描周围的电磁信号,没有发现异常监控。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第一个对接的幸存者,是暗网机械论坛上筛选出的,一个自称能“徒手拆解导弹”的机械师。
10:45,一个身材矮壮、穿着工装夹克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仓库入口,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左右张望了一圈,眼神警惕,脚步放得极轻。男人走到仓库中央,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喊道:“货箱δ-913,有人吗?”
我没有立刻现身,而是通过微型通讯器发出指令:“验证第一步,报出你最擅长的三种机械部件调试方法。”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语速极快地回答:“齿轮啮合间隙激光校准、液压系统闭环压力测试、电磁轴承振动频率优化——这些够不够?”
回答准确无误,我从集装箱后面走出来,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平淡:“背包里是什么?”
男人立刻拉开背包拉链,露出里面的一堆精密工具:“扭矩扳手、激光校准仪、便携式故障检测仪,都是吃饭的家伙,符合‘让机器说话’的要求吧?”
我扫了一眼工具,都是专业级别的机械调试设备,没有问题。“跟我走。”我转身朝着仓库后门走去,脚步飞快,“记住,接下来的路线,不准记、不准问、不准回头,一旦发现异常,立刻低头抱头,别乱动。”
男人没有多言,快步跟了上来,眼神里透着一丝紧张,却没有丝毫犹豫。
从仓库后门出来,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堆满了废弃的渔网和木箱。我带着男人七拐八绕,穿过三条小巷,来到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旁,拉开车门:“上去,蒙上眼睛。”
男人顺从地钻进后座,我将一块黑布递给他,然后绕到驾驶座,启动车辆。面包车的引擎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驶出小巷,汇入城市边缘的车流。
一路上,我刻意绕了很多弯路,多次在监控盲区停车更换路线,确保没有被跟踪。全息界面上,地下堡垒的防御系统实时反馈,周边没有发现可疑车辆和人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个小时后,面包车驶入郊区的山林,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我叫醒后座的男人,取下他的眼罩:“下来吧,这里是临时中转站,会有人带你去最终的据点。”
山洞里,赵磊正等着,看到我们进来,立刻上前接过男人的背包,对着我点了点头:“季哥,没问题吧?”
“初步验证通过,后续的背景排查交给你们,重点查他近半年的行踪,有没有和陌生人员接触,尤其是科研机构和境外势力。”我拍了拍赵磊的肩膀,叮嘱道,“记住,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任何可疑迹象,立刻隔离审查。”
“明白!”赵磊沉声应道,带着男人走进山洞深处的通道。
我靠在山洞门口,望着外面渐渐西斜的太阳,心里没有丝毫轻松。这只是第一个,接下来的七天,还有更多的幸存者需要对接,每一次对接,都是一次风险博弈,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时间:2007年7月22日,晚上21:00
地点:郊区废弃工厂地下堡垒-审查室
地下堡垒的审查室里,灯光惨白,映得墙面的金属板泛着冷光。我坐在桌子后面,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显示着第五名对接幸存者的资料:姓名,张远,32岁,原航天研究院的工程师,三个月前离职,理由是“个人原因”。
张远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有些飘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里面装着一台便携式通讯终端,符合招募暗号的要求,但背景排查时,却发现了疑点——他离职后,曾与一名疑似Eto成员的境外人员有过两次电话联系。
“张工程师,”我率先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你的资料显示,三个月前从航天研究院离职,能说说具体的离职原因吗?”
张远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声音略显干涩:“就是……觉得工作压力太大,想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我挑了挑眉,指尖在屏幕上轻点,调出他的银行流水记录,“离职后,你的账户里多了一笔五十万的匿名汇款,来源不明,这也是‘休息’的一部分?”
张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躲闪:“这……这是朋友借我的钱,没什么问题吧?”
“朋友?”我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陡然变冷,“哪个朋友?是那个三个月前给你打了两次电话,来自北欧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远的声音越来越小,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发白。
我没有再追问,而是调出一段录音,通过桌上的扬声器播放出来。录音里,是张远和那名境外人员的通话片段,虽然大部分内容被干扰,但能清晰听到“面壁者”“据点”“坐标”等关键词。
扬声器里的声音停止,审查室里陷入死寂,只有通风系统的嗡嗡声在耳边回响。张远的身体瘫软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现在,能说实话了吗?”我看着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是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张远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是……是Eto的人,他们抓住了我的家人,逼我潜入你们的据点,打探罗辑先生的下落,还有据点的具体位置……我没办法,我不能看着我的家人出事……”
“家人现在在哪?”我追问。
“我不知道,他们只说只要我完成任务,就会放了我的家人……”张远捂着脸,肩膀剧烈颤抖,“我知道错了,求你们放过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真的……”
我站起身,走到审查室门口,对着外面的护卫队员示意:“把他带下去,隔离关押,严加看管,后续再审。”
两名护卫队员走进来,架起瘫软的张远,朝着通道深处走去。张远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审查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靠在门上,闭上眼睛,心里一阵沉重。才第五个人,就混进了Eto的卧底,后面还有那么多对接者,不知道还藏着多少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