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嶙峋的山石与茂密的树影之间,仿佛从未在这绝顶之上出现过。唯有鬼哭涧永恒的轰鸣,依旧在群山间回荡,掩盖着所有深埋的秘密。
当林大山父子那两具沾满泥泞、血迹和风霜,却依旧挺立如松的身影,艰难地翻过红草堡外围那道早已残破不堪的土埂时,整个堡垒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
“是大山队长!林大山!还有自强哥!回来了!他们活着回来了!”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爹!爹!林大山队长回来了!”一个半大小子连滚带爬地冲进一间半塌的窝棚。
瞬间,死气沉沉的堡垒像是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能动的,都从断壁残垣后、从简陋的窝棚里、从焦黑的田埂边冲了出来!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许多人的脸上还带着兽潮留下的伤痕,但此刻,所有的苦难都被一种劫后余生、主心骨归来的巨大喜悦所淹没。
人群如同溃堤的潮水,瞬间将父子二人围得水泄不通。无数双粗糙、沾满泥土的手伸过来,颤抖着想要触碰他们,仿佛要确认这不是绝望中的幻梦。哭泣声、欢呼声、语无伦次的感谢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队长!您可算回来了!”
“自强哥!我就知道你们没事!”
“呜呜呜……队长,您再不回来,我们……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大山站在人群中心,这位刚刚在鬼哭涧绝壁上搏杀过铁爪鬼面枭的玉骨境强者,此刻却没有丝毫威压外露。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沟壑仿佛更深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缓缓扫视着四周。
目光所及,皆是疮痍。
原本还算齐整的土坯房舍,大半成了断壁残垣,焦黑的木头横七竖八地戳在废墟里。堡墙多处坍塌,豁口处用粗陋的树枝和石块勉强堵塞着,形同虚设。
田地里,精心侍弄的灵谷只剩下焦黑的茬子,混杂着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绝望压抑后的霉味。
一些老人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孩子们依偎在大人怀里,小脸上满是惊惧后的麻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伤痛和失去亲人的悲恸。
红草堡,这个曾经虽然贫瘠却充满生机的家园,如今只剩下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废墟。